高跟鞋

帮儿子找鞋时，发现鞋柜的最里层有个新鞋盒，好像一直没动过。打开一看，是我心怡的一双高跟鞋，黑色绒面皮质，橙色底配豹纹高跟，款式和跟高只适宜参加宴会或正式场合穿。

这应该是几年前买的了，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情况下买的，因为跟太高，买回来只是试了一下脚，就束之高阁。平日里穿不到，也一直没有机会上脚去配我的那些长裙，要想展示这双鞋的风度不知在何时？

高跟鞋

看到这双鞋不禁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母亲在集市上买过一双高跟鞋，当然不像现在这种名副其实，只是与布鞋相比，稍有点中跟而已，我记得是69元，在那个年代应该算是一件奢侈品了。鞋是人造革的，很好看，浅紫色前头有缀花，但我从没见母亲穿过。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我没问过她。

那年过年时家里请客，母亲让我去喊门房叔婶吃饭。

不知我当时脑子里什么鬼主意，竟翻出母亲的这双紫色高跟鞋，母亲当然是不知道的。十多岁的小姑娘，谁不爱美呀？我穿在脚上左看右看，怎么看都喜欢。只是鞋子又大又硬，根本提不起脚，我在鞋里垫了一只针织手套，后跟还衬了几张纸，倒是把脚满满塞进去了，喜滋滋的跑去喊人了。

没走多远，脚趾和脚跟顶得疼，我脱下鞋发现脚跟已经磨破了皮，大冬天的总不能脱鞋赤脚啊，只得又穿上鞋，硬着头皮完成母亲交待的任务，可想而知我的脚后来磨成啥样了？

等到客人散了，母亲收拾停当，才发现我的异常，我委屈地如实相告：

“我就想穿漂亮的高跟鞋嘛！”

母亲笑了，抚摸着我的双脚怜爱地看着我：

“丫头长大了，懂得爱美了，等你要出嫁了，妈妈给你买更好更漂亮的高跟鞋。”

我一下子哭出声来……

那年的冬天很冷，过年下了一场大雪，雪很厚，太阳出来了，雪慢慢融化，路上像下过一场雨，泥泞不堪。十三岁的我穿着母亲崭新的高跟鞋寸步难行，像个孤立无援的孩子，又不敢面对自己的怯懦，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忍着痛走路。当时的情景如电影般刻在我的脑海里，一直记忆犹新。

  此后外地读书，继而工作，就自己有能力买鞋了，穿过各式各样的高跟鞋。母亲承诺的高跟鞋只是珍存在我的心里，大概她已经忘了吧。

我倒是想要给母亲买一双真正的高跟鞋，母亲笑说，妈妈大字不识一个，穿高跟鞋也不称体呀。事实是，母亲已至中年，为子女操心奔波忙碌，哪里穿得了高跟鞋呢？见得最多的是她穿平底鞋，或中跟坡跟的的鞋，走路方便，可省却很多不便。

再往后，日子渐渐好了，不必再为生计奔波，母亲却老了，说再也穿不上了，跟年龄不相符了，穿了不能走路了等等，总是叮嘱我们给她买软底的、低跟的、养脚的鞋，能轻悠悠地跟着孙辈们跑的鞋。

  如此说来，母亲是一辈子没穿过高跟鞋的，不知她有没有做过关于高跟鞋与公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