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后，我才明白上大学没那么重要

母亲去世后，我才明白上大学没那么重要

01

今天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了这样一则新闻：

“8月7日，山西省某高考生收到了大学通知书，然而，其父亲却在乡政府申请贫困扶助金被拒后自残，最终在转治北京途中死亡。”

这则新闻看得我唏嘘不已。金榜提名本来是人生一大乐事，但因为贫困，这乐事被染上了一层愁云，而今更是溅上了父亲的鲜血。我不知道那个刚刚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少年，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心境，又该怎样面对这份沉甸甸的录取通知书。

贫穷对于底层的人来说，永远是那根扎得最深，最痛的刺。而高考，也是所有寒门子弟踏出农门的，最容易被看见，也最血淋淋的那条路。

所以，我理解那位父亲的心理，也许他只是想要通过自残的方式来博取大家的同情，好为自己的儿子筹到上学的费用。

考上大学，对于有些人来说，或许只是人生的一个历程，而对另外的一些人来说，那或许是改变家庭贫穷底色的唯一一抹光亮。

这光亮是那么诱人，所以那少年的父亲，为了抓住这唯一的机会，不惜以身犯险。但他却没想到没有把握好尺度，会让自己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02

那年高考前，我的母亲被查出来患了癌症。

之前没有一点预兆，只是突然间，父母不再那么勤快地来学校看我。突然间，很多亲人开始关心起我的生活来。我隐约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于是，在父亲又一次来为我送生活费的时候，我问他，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回应我的，是父亲有些木然的脸，和一句轻轻的呵斥：“别多想，好好学习就是了。”

真相是在学校又一次放假的时候揭开的。

小姨亲自来学校接我，然后跟我说，我妈妈病了，在城里的中心医院里治疗。

心里的不妙慢慢扩大，因为县城有医院，如果不是什么大病，一般人不会舍县城的医院去城里的中心医院。

小姨为我买了去城里的票。一路上，我都在猜测，妈妈到底怎么了。

到达医院的时候，我发现很多亲人都在。大姨，四姨，姥姥都在。

而母亲，在看见我的第一眼，就有泪流下来。

因为来之前已经被阿姨交待过不许哭，所以哪怕心里再难受，还是忍住了眼泪。

事隔那么久，母亲当时说的话，已经记不清，但那滴泪，一直流在我的心里。母亲是个很坚强的人，印象里很少见她流泪。

所以，那一次，母亲真得是怕了。

母亲不怕死，怕的更多的是她走后，这个家无人照顾，我和妹妹没有了依靠。

母亲在一年之后，撒手人寰。或许每个人大限将近的时候，都会有所察觉吧。母亲人生里最后的那一年，她开始慢慢把生活里的一些事情，道理，一点一滴地教给我和妹妹。

有时候，她会有点神经质。比如刚刚嘱托我好好看书，马上又让我去学做饭。我知道，她是在担心，怕从小到大一直埋在书本里的我不会生活，无法照料自己。她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教会我更多更多的东西。

她给我和妹妹，父亲，阿姨们，以及跟她关系好的朋友，都写了遗书，希望她走后，他们可以照顾我和妹妹。

有时候，一早醒来，就发现她坐在床边，就那样看着我和妹妹，也不知道她在那儿坐了多久，看了我们多久。

有时候，她们也会跟我们说，很希望很希望，老天爷能多给她一点时间，让她看着我跟妹妹大学毕业，结婚生子，人生尘埃落地后，她就可以安然离开了。

她患的是乳腺癌，被摘除了左胸。她是个爱美的人，自此总觉得有些自卑。有一次，我陪她看电视，她对我说，看女主角的衣服多漂亮。我那时候就在想，以后我要买很多漂亮衣服给她。

但是，永远没有以后了！

这些细节历历在目，清晰如昨天。是谁说的，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伤痛。但时间，永远无法抚平亲人离世后那种啼血的撕痛。

如今，我的母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十年了。

这十年里，我发表了快有一百万的文字，但却没有正儿八经地写过我的母亲，因为面对死亡，面对亲情的撕痛，所有的语言文字都极为地苍白。

但对母亲的那种思念，那种哀伤，却始终萦绕在我的字里行间里。不止有一个编辑跟我说过，我的文字里，写母爱写得最多，也写得最好。

其实，我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我的愧疚。

走的路越多，看得世界越大，就越觉得，当年的大学也许不该上。这样可以省下钱来，给母亲用最好的药，看好一点儿的医生，或许这样，母亲不会走那么早。

我认识很多作家，他们都是早早从学校出来，依然取得了斐然的成绩。

我也认识很多成功的精英女士，没有太高的学历，却依然取得了事业上的成功。

我还知道，有很多人患了癌症，但是因为有钱，得到了很好的治疗，他们仍然活了很长时间。

我觉得很恨，很遗憾。恨自己当时年少，面对被病痛折磨的母亲，没有办法帮她分担一丝的痛苦，还要她走得不安心。恨自己的家贫，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离世，却无能为力。

高考，是寒门子弟走出贫困的最近的路，也是我们大多数人唯一看得到的路。

所以，我的母亲，会那么坚决地要用便宜一些的药，只为了省下钱来，让我和妹妹上学。

可是，我和妹妹却都希望，这笔钱能够用到她的身体上。

即使不上大学，又能怎么样呢？

只要肯学习，肯努力，我们也会过上我们想要的生活。或许这条路比上过大学的那条路，要艰难万险许多倍，可是跟妈妈的生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很多时候，都会在梦里梦到妈妈。那个时候，都会有意识地想，真好，妈妈还在。

可是一醒过来，发现只是一场梦之后，又会觉得怅然若失，心里有种钝钝的痛，却痛入心肺。

03

无论是我的母亲，还是那位为了扶助金而自残的父亲，他们都很伟大，但我却不希望再看见这样的事情。

其实，这世上所有的成功，都比不上家人团聚的幸福。

这么多年了，我们也都没有走出母亲去世的痛苦。

直到现在，父亲还会对着母亲的照片流泪。母亲走后，父亲老得很快。他常常会跟我讲起母亲在世的点点滴滴，讲到伤心处，还会流泪。他的眼泪，常常会让我的心被撕成两半。

这十年来，我一直很努力。有人问过我，为什么把钱看得这么重？还有人跟我说，女孩子不用太拼，找个好男人嫁了就行。

我只想说，你认为钱不重要，是因为你没吃过没钱的苦。

这种苦不是指你在年少的时候，无法纵情肆意地玩儿，也不是指你在风华正茂的时候，没有华衣美裳来妆点仅有一次的青春，更不是因为囊中羞涩而无法享受爱情的甘甜。

它们跟亲人重病时，你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感相比，真得弱爆了。

我没有母亲了，但我还有父亲。

我只想让我的父亲可以安度晚年，可以在他身体还健康的时候，去看看这个繁华的世界。

我希望当年的悲剧不要在父亲上重演，我希望当病魔找上父亲的时候，我有足够的金钱跟死神博上一博！

没有钱，当家人生病住院，当家人出事，需要巨额医药费时，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

我不想，再有这样的经历。相信，谁都不想！

我不敢停，只因，我害怕自己努力的脚步，追不上父亲老去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