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杏树

     

故乡·杏树 故乡·杏树

        “桃儿红，杏儿黄，出门一看麦遍黄……”

        农历4月，又见黄灿灿的杏儿。在熟悉的童谣声中，不由的，想起故乡老屋的那棵杏树。

        那棵杏树，在老屋门前的道场边上。它记录着儿时的欢乐，记忆着儿时的梦想，更盛载着希冀的时光。

        小时候的傍晚，坐在道场边上，我问杏树多少岁了，爸爸指着杏树对我说有三十多年的树龄了。或许足有吧！你看它那曲屈盘旋而又婆娑的姿态；它那粗壮而又略显老态的主干；还有那深褐色、满是纹路的表皮，一定经历了许多的风雪雨露。给人一种沧桑而又淡定的神韵！

        春天，充满色彩和希望的季节。刚迎来万物复苏的时候，门前那棵老杏又重新绽放了生命的活力。那略显淡白而娇嫩的杏花，一夜春风来，花开遍枝头。清早起来，耳边是“啾啾”的鸟鸣；鼻间是芬芳的花香。站在树下，闭上眼，仰起头，深深的吸上一口气，总有心旷神怡之感。晨风轻轻吹过，花瓣儿轻轻飘落，忙伸手捧住几片，只觉花儿生命之短暂。我用一颗虔诚的心，轻轻的放下花瓣，终于体会了古人的“落花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心境。

      花褪残红青杏小！残花还在，枝头已有久违的绿意了。那嫩绿的芽尖，给了我更多惊喜的理由。那一颗颗小小的杏儿，也随着刚冒头的嫩叶儿慢慢的一起成长。我惊喜的呼喊着：“爸爸，妈，你们快来看哟，长出小杏儿了！”妹妹们抢先奔跑了过来，和我一道雀跃着。我们一起数着树上的杏儿：1、2、3、4、5……数的累了，却怎么也数不清枝头上到底结了多少果儿。爸妈在门口微笑的看着我们，说到：“几个小傻瓜，那么大的树，你们怎么数的过来哟！”笑弯的眉梢里，调笑的语气间，满满的，尽是宠溺的味道。

        我们姊妹仨，就这样天天在树下仰望着这一树的青杏，盼望着它们快快长大，好让我们一年没尝过杏子的味蕾再次绽放。偶尔也调皮的爬上杏树，摘几个青青的杏子，酸的我是呲牙咧嘴，爸妈笑骂我的顽皮，不许再祸害小小青杏。

        盼呀盼，在我们的翘首企盼中，碧绿的枝叶间露出了点点金黄，泛出淡淡的果香。我急不可奈的爬上树，猴急的摘下刚泛黄的杏子，迫不及待的扔进嘴里，酸的我眉毛拧成一把，弟妹们在树下哈哈大笑起来。妈妈道，你就等不及了呀，它还没熟呢，当然还是酸的了。再过几天摘吧，免得糟蹋东西。我怏怏的爬下了树。

故乡·杏树

        耐着性子又等几日，杏子黄中透红，已完全成熟了。一个个饱满的杏子，在微风中向着我们点头。我和小伙伴们站在树下欣喜起来。看着那一颗又一颗熟透的杏子，禁不住的垂涎欲滴。我毫不犹豫的撸起袖子，再次爬上了杏树。我小心的踩着枝干，摘下一颗颗酸甜可口的杏子。偶尔摇晃树干，杏子像下雨一样“乒乒乓乓”的砸了下去，弟妹们捂着脑袋疯抢起来。这时候我像猴子一样，从这个枝头跃向那个枝头，从这个枝尖攀向那个枝尖，找最好的杏子吃起来。弟妹们在树下欢快的叫嚷着：“哥哥，你要小心一点儿，别摔下来了哟！”

        我笑着，“爸妈不是叫我小猴吗，猴儿是跌不下树去的。”爸妈也在树下望着我，开心的笑着，嘱咐我小心。我摘下一筐筐的杏子，爸爸招呼乡邻也一起过来吃。大人小孩的脸上，全是满足的表情。

        过不了几日，树上的杏子被我扫荡一空了。曾经满树的金黄，只剩碧绿的枝叶了。杏树似乎也高兴着，它那累累硕果，一次又一次让我们的口腹得到充实，年复一年的回报着我们。这棵杏树，不光让我们一饱口腹之欲，在炎炎夏日，它还是我们遮荫纳凉的屏障。至今记得那些年月最热的日子，在杏树伞盖的荫蔽下，爸妈搬几把小椅放在杏树下面，我们倚偎在他们身边。一边享受着蒲扇的凉风，一边听着古老的故事，甚是惬意。

        杏树哟，我们从未给它浇水施肥，它却义无反顾的回馈着我们。这不正如我们的父母吗？只有奉献和付出，从不求任何回报！

        几经寒暑，当我从儿时的稚嫩慢慢长大的时候，我最亲爱的爸爸却离开了我们。我躲在老杏树下呜咽着，它仿佛也了解我的难过，不时的抖动着枝条。它陪我渡过了一天又一天的困难时光，当我挺直脊梁时，才发现老杏树也老了许多。枝头低垂着，不再是初时的勃勃生机，不停的摇晃着，似要倾诉着什么！可它仍在每年的四五月份，还让我们吃得上可口的杏子。

        我长大之后，始终坚强着。在外不停的漂泊，在每年杏子成熟的季节，看见市场上黄灿灿的杏儿，总会在深夜的梦中，梦见那棵杏树。那时为生存所累，回故乡一趟总是来去匆匆，始终未去看看老屋的那棵杏树。但我始终不曾忘记，它让我有太多太多可供回忆的东西。

        许是2007年前后，在一个冬日，我回到了故乡，来到了老屋门前看那棵杏树。只是，那棵曾经枝茂叶茂的杏树已经死了。听邻居说，它是老死的。我黯然神伤！杏树枯死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摆不息，枝条激的空气“呜呜”直响，好像在欢迎我的归来。我默默无语，悄然转身，留下一串叹息、一串泪水。在将要离开的时候，我又发现了新的希望：老杏树的根部，有一棵小杏树，正茁壮成长！

        别了，故乡老屋的杏树！你在我的梦中，青色永驻！

故乡·杏树

肖江，作于2008年5月25日，修改于2018年5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