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27期“思”专题活动，文责自负
“老李，给你说过几遍了，工作总结不能这么写，你看你都写的啥？！”年轻的科室主任小马将老李熬了两晚写的阶段工作总结，“啪”一声丢到老李桌上厉声说道，“重写，下班前给我。”
看着小马高昂着头离去的背影，老李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比老李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小马，现在动辄对老李呼来喝去的（这是老李感觉到的），全然不像刚来那会儿，对老李这样的老同志多少还客气点。
1
老李在机关待了有二十多年了。老李进机关的时候，他只是个大专生，入职多年，也没像别人一样去进修个在职本科。因为那个时候，老李压根儿就没觉得学历是个事，他当时的直属领导就是个高中生，而且那会儿，想在机关混出头，还得论资排辈。
老李那时还是小李，比他早进机关、年龄比他大的人多得是。他心里清楚，只要踏实肯干，勤奋工作，迟早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老李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时间一晃，许多年过去了，老李在机关混成了老人，比他早进机关的，差不多相继都得到了提拔，而老李一直还在原地踏步。
终于，老李等来了一次机会。
老李所在的部门科室副主任因为调离，这个职位暂时空缺下来，鉴于老李一惯良好的表现，领导就让他暂时代理副主任。不用说，这是一次得到提拔重用的绝佳机会，老李自然更加努力地工作了，只盼着早日把这个“代”字去掉。但是老李代理副主任不到三个月，一纸文件突然宣布任命了科室副主任人选，不是老李，而是一位比老李晚进机关好几年的年轻女性。
老李实在弄不明白，自己输在哪儿了。
有次与一朋友喝酒，谈及这事，朋友问老李：“你知道你身上的优点和缺点是什么吗？”
老李摇头。朋友指着老李说：“你太老实！只知埋头拉车，不知抬头看路。你看看，有几个得到提拔重用的人，不思谋着怎么想法进入领导视线？这些年你勤勤恳恳地干，干得再多，领导不知道又有何用？”
老李知道自己生性木讷，不擅与人交流，更不会溜须拍马。可他介意的是，为何明明更有资历的他，却输给了年轻人。
“你是大专学历吧？”朋友说，“你不知道现在学历高的更吃香吗？”
老李闻听此言，激灵了一下，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让他败下阵的那位年轻女性是个本科生，现在连单位招人，都开始要求学历了，看来他一个专科学历是吃不开了。
自此之后，老李赶紧去修了个在职本科，可属于他的机会好像真的一去不复返了。老李明显感到，整个社会都在要求干部年轻化，而老李已经不再年轻了。看着身边晚他进机关的同事，一个个相继得到提拔重用，老李由一开始的眼红难过，渐渐地看开了，也就无所谓了。他觉得自己没那个当官命，年轻时，要熬资历，等他有资历了，又开始要学历，而等他有学历了，年龄又成了减分项，不如就当个普通小职员，责任小，压力小，一天天按部就班地混日子，也没啥不好。
2
可最近这几年，老李猛然觉得自己的日子不好过了。
先是老李所在的部门接连进来几个大学生，最低都是研究生学历，还有几个博士，个个年轻能干，活力满满。在这帮年轻人面前，四十多岁的老李显得老气横秋，暮气沉沉。
小马就是新招来的几个博士生之一，小伙子不仅学历高，人长得帅，工作能力又强，很受领导器重，没几年就从普通科员擢升为科室主任。小马成了老李的主管上司后，起初对老李这个老机关还是挺恭敬的，张口闭口都尊称老李为老师，既使布置工作，也很少拿上司的派头压他。
老李在这些高学历年轻人面前，深知自己除了年纪大，哪哪都不如人，便自觉地将自己边缘化。他上班点卯，下班就走，别人忙得团团转，老李却如置身世外，他手头的工作都是常规事务，今天做不完还可推到明天。
想不到有天早上，老李一上班刚走进办公室，小马就过来跟他说，“徐部长找你，你赶快去下。”
徐部长是从别的部门新调来的，上任那天开全员大会见过一次，今天部长突然找他，不知是什么情况。老李一下子紧张起来，心也不由得“突突”狂跳，暗自思忖，莫非是自己工作表现不积极，领导不满；又或许是……老李顾不上多想，赶紧整理情绪，走过去敲响了徐部长办公室门。
听到屋里传出一声“进来”，老李推门进去。徐部长坐在办公桌前，埋首在一堆文件中，少顷，才抬起头来，示意老李坐下。
老李木然地就近坐到靠门的一张沙发上，屁股只坐上去了一半，另一半悬空着，他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目视着正前方的徐部长，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部长找我有事？”
徐部长好似看出了老李的紧张，她和缓地说道：“没啥事，就是找你聊聊。”
“你在部里干了有二十多年了吧，现在应该说是部里的员老了吧”
“是——哦，不——”老李猜不出徐部长这么说的意思，窘得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徐部长依旧不急不缓道：“听说你有个同学叫王阳，你们还有联系吗？”
“啊——”老李这才在大脑中搜索徐部长提到的这位王同学，那位中学时的校园风云人物，听闻人家官运亨通，现已是主政一方的正厅级领导了。老李自惭形秽，这些年并未与这位王同学有过联系。徐部长此时跟他提到这位王同学，肯定是有事，可老李又不便去问。
“你能帮我引荐一下吗？”徐部长开始把话挑明了。
“嗯，没问题。”原来是这事，老李紧张的情绪平复下来。
从徐部长办公室出来，老李立即找其他同学要了王同学的联系方式，通过几次沟通，算是交办了徐部长找他办的这件事。从后来徐部长对待老李的态度上，老李大概猜出这事办的还算令领导满意。
打那以后，老李这个在机关里基本上已被边缘化的人，接连接手了徐部长布置的好几件重要工作。
3
老李这些年来哪受过这等重视呀！以前，他只有羡慕别人的份儿，没想到人到中年了，又有机会进入领导视野。工作责任重了，老李加班的日子也越来越多。以前，他是到点就下班，看着别人忙，他如置身事外。现在，轮到别人拿异样的眼光看他了。
“老李，还不走呀，又加班？”
“老李，别累坏了身体！”
“老李，你现在比我们还忙啊！”
……
同事们的语气听上去似是关心，又似是揶揄。老李隐隐也听到了几句传言，说他不择手段傍上了部长，还说他年纪那么大了，都是被淘汰的人了，还跟年轻人争！
现在，连小马对他的态度都改变了。老李闻听这些流言蜚语，气不打一处来。以前混吃等死，不思进取，大家反倒是一团和气，现在老李终有＂老马伏骥，志在千里”的干劲了，却招来冷嘲热讽。
老李思来想去也搞不懂，他到底要怎么做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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