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呢,小傻瓜。”他略一停顿,将温暖的手从我的手里抽了出来。
他面上的笑容温润,煲贴,恰到好处地拒我于两步之外。遥远的天际垂下来几缕日光,吻着他的侧脸,温柔得像要流下金色的眼泪。
像是谁的眼泪。
“我也很喜欢你,就像我很好很好的朋友一样。“
他说的话精确得可以考究,极有分量,不轻不重,刚好一颗心脏的份量。
我却忽然觉得我穿得实在单薄了,鼻子骤然被冷风吹得酸胀起来,眼底的阳光似乎被揉碎了又拼好,成了他厚厚的剪影。厚厚的剪影底下,是他最喜欢穿的那双白鞋。
右鞋的鞋跟有一道斑痕,他以前总是擦,努力地擦了很久,还是留下了这块难堪的,丑丑的疤痕。
就像我现在的处境一样。
我偏过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不去看他的眼睛。
我知道,我只要略一抬头,就会对上他灼人的目光,好烫好烫,烫得我在这纷纷扬扬的雪地里,裹着围巾茫然失措。
我不想,但我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看他。就像飞蛾不明白,也不愿理解为何自己会投身于火一样。
我正呆滞,见他走向了我独演的默剧,走到了我这个喜剧演员的旁边。他如常地整理好我脖子上淡灰色的绒羽围巾,拍拍我的肩。
好痛。
哪里好痛,为什么痛?
我一时答不上来,好像一瞬间被他的手抽干了力气,手里捏住的金丝檀木盒啪嗒一声掉落。摊开的木盒里一盒专辑卡带,还有几张带着签名的明信片,就这样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
是他最喜欢的明星。
他愣了愣,弯腰帮我捡起来,仔细放在盒子里,一个不少,一分不差地交还给我。
“很重要吧?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好好保存。”
“送你的。”我干巴巴地开口,低头递给他,像为神奉上祭品的信徒,无限卑微。今夜的雪很大,地面很干净,风一吹,我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轻轻抵住我的手腕,骨节分明,力道不重,却能把我紧紧箍住,我一时间就不动了。“谢谢,不用了。”
他展眉一笑,眼里像藏了两颗星星,“对我喜欢的人好一点。”
对我喜欢的人好一点。对啊,毕竟是那个大明星嘛。我咀嚼着这句话,却觉得满嘴苦味,苦得眉毛眼睛都抽痛起来。眼里嘴里心里,仿佛都塞了铅。我明明是要哭的,嘴角却是咧了起来,露出两颗丑陋的牙齿。
我知道我那样笑很难看,你一直都是这么对我说的。
“不就是失恋,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想起自己之前的轻狂。
我自以为有九十九种方法可以轻蔑高傲地对你说,我不在乎这点钱,笑着说声祝你安好,转头离开。
但一见你,我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我是输家,只想狼狈地逃开,越快越好,越远越好,躲在云层让人见不到。我渴望云将我的眼睛覆住,却又担心它担负不了我的寂寞,下起雨来。
天上很冷,手上的触感短暂地将我拉回了人间。
“你今天可能发烧了,尽说些胡话,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晚安。”
头上传来温暖的触感,他的手一触即收,像是从来未有。我捧着木盒,看他开始后退。他准备了完美的谢幕,后退几步,向我微笑着摆手。
我见他步履轻轻,消失在了大雪的尽头。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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