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98期“光”专题活动。】

夏夜，一场倾盆大雨过后，夜空里终于挂起了月亮，那是临近十五的月亮，还没圆，但已经很亮很亮，星星也一颗一颗开始顽皮地眨眼。乘着这样清丽的月光和星光，赶紧回家吧。佳佳向老师道别。

佳佳是留下来避雨的。小辉是留下来补课的。老师看雨停了，赶紧放补课的学生回家，小辉追上佳佳，声音郎朗:“一起走吧！”

他们是从同一个小学升上来的，小辉住在佳佳的邻村。佳佳是班长兼很多其他“代表”，小辉是体育课代表，学习并不那么好，所以平时并不怎么一起玩。不过小辉很风趣，他身边总是有一群人围着他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佳佳的印象里，他好像是个喜剧演员。今天是佳佳第一次披星戴月走黑天路，不免心里也有一点点害怕。身边有个人一起走，总是好的。

他们一起骑着自行车，一边随便聊得很开心。突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许佳佳！”

那是梅峰的声音，那声音离得那么近。佳佳一个激灵，对小辉说:“快点骑！”

佳佳怕梅峰。那是个不良少年，小时候是不良儿童，到了初中，长成了不良少年。小学一年级，二年级，梅峰总是欺负佳佳。他总流着两大串鼻涕，有事没事就追着欺负佳佳，有时候向她骂几句脏话，有时候抢她的东西，有时候扯她的衣服，有时候还要动手打她。佳佳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全班那么多人，为什么梅峰就要欺负她许佳佳。每次她向老师告状，老师就训斥她，为什么只欺负你！最后一次，佳佳终于忍不住，哭着跑去梅峰家向他奶奶告了状。结果是，佳佳被老师狠狠地训了一顿。她说:“许佳佳，你就只会告状！以后不许再告状，也别告到家长那里去！”

幸运的是，梅峰很快转学了。说来也巧，梅峰转学后的三年级开始，佳佳就像开了挂一样，什么都是第一，老师们，爸妈都把佳佳捧着宠着，佳佳的小学很幸福。她一度忘了自己的童年里，曾经出现过那么一个令人头疼的小恶霸。

乡镇里就这一个初中，梅峰和佳佳狭路相逢。不过他们不在同一个班，佳佳没怎么太在意，她想，都长大了，那梅峰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了吧。

可是，初一的梅峰，依旧拖着两条鼻涕，脏兮兮的，遇到佳佳，他依旧要想方设法欺负她。在学校，佳佳是课间也在教室里学习的乖乖女，他们几乎碰不到。可是，梅峰住在佳佳的邻村，有几次在路上碰到，梅峰总要用车子去撞她，每次她都是拼命地骑，拼命地逃。

她现在怎么不告状了？想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二年级老师的训斥，后来她不再告状了，又或者是后来也没有人欺负她到那种田地，她便忘了还有告状这一解决办法？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不想什么事都用告状来解决，而且，他总是在路上欺负她，她向谁告状呢？梅峰爸妈离婚了，妈妈撇下他走了，爸爸也离家出走了，只有老奶奶在家，奶奶是再也管不了那个人高马大的梅峰的。她也不想让父母为这点小事操心，不管怎样，他并没有实质性地伤害到她。

佳佳只能祈祷，路上不要碰到那个小魔头。

今天他又突然冒了出来，佳佳依然选择逃。小辉不明就里。一边跟着她加速，一边问:“你怕他？”

佳佳没有心思回答，因为梅峰已经出现在了旁边。他用车头去撞佳佳的车子，嘴里嬉笑着不堪入耳的脏话。佳佳没有被撞到，小辉的车头从后面钻进了她和梅峰的车子之间。

小辉骂梅峰:“你干嘛欺负人？”

“关你屁事！”梅峰继续往前追佳佳。小辉也追上来，拿车头去撞梅峰的车。

“乒乒乓乓”的声音，在银光倾泻的夜晚，格外刺耳。这几天一直在下雷阵雨，路边的水渠里已经涨满了水，不时传来水流的哗哗声，和青蛙的呱呱声。万一三个人挤来挤去，掉进水渠里怎么办。佳佳害怕得心怦怦直跳，握着车把的手开始发抖，手心里全是汗，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哭出来了。

梅峰的车头又过来了，“哐！”小辉从后面拿车猛地撞向梅峰的车子，横过去拦住了梅峰。嘴里喊道:“佳佳你先跑！这里交给我！”

佳佳拼了命一般地往前骑车子，只听见后面有响声，也许是吵架的声音，也许是打架的声音，佳佳不敢回头看。

拼命骑出去很远，没看到后面有车子过来，佳佳下车等小辉。忐忑不安。难得的月光如此皎洁，田野像批了一层银纱，天上繁星点点，本应该是个很美丽的夜晚。她却无心欣赏，害怕小辉会因为她受伤，又害怕小辉会因为她犯下大错，能做的只有祈祷。

心揪了又揪，终于看到人影了，却只有一个。是小辉！他一直骑到佳佳跟前，才说:“走吧。以后，他再也不会欺负你了！”

佳佳问:“你对他做了什么？你们打架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做。反正他不会再欺负你了，你放心吧！”那个平日里嘻嘻哈哈没正经的少年，这会儿是那么认真，佳佳只说:“谢谢你！”再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佳佳心里还是担心，但第二天，学校里没有关于梅峰的什么事。那以后，梅峰真的没有再欺负过佳佳。而小辉也没有因为此事，向佳佳邀过什么功。若不是小辉，不知道佳佳要为回家的路提心吊胆多久；若不是小辉，也许佳佳的初中生活就没那么光彩夺目了。

可是小辉什么也没说，好像那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长大后，佳佳有时候突然回想起这事，觉得像梦一场，但那晚雨后的月光，金珠银珠般一泻千里的月光，却是那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