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年，就这样匆匆地过了。

仿佛还在昨天，陪着母亲坐在阳光底下，听着她絮絮叨叨的陈年往事。

与其说期待着回老家过年，不如说是更期待与母亲的相伴。

今年的冬天不冷，记得年前有下过一场雨。那时我和大哥在后山挖土。刚好挖完，雨就开始下。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空的云朵上洒落下来，我们两个人沿着山间小路往山下走。

弯弯绕绕的黄泥土小路，在雨水的浸润下变得湿滑，路边堆积的松针，此刻却成了帮凶，踩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雨，渐渐变密，在山林间织成一片青纱帐，把树笼进去，竹林笼进去，远处的山也笼了进去，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下山的路变得更加陡峭，我们几乎用奔跑着来到山下。雨水淋湿了我们的头发和衣裳，风吹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雨也适时地停了，回到家里换了衣服，身上也变得暖和起来。

自那场雨后，再也没有下过雨。

母亲在家里正做着珍珠丸，和面，剁馅，一个个捏着。

做珍珠丸是我还没回家的时候数次和母亲说的，想吃她做的美味。虽然，出门在外，也可以在小吃店里吃到相同的东西，可无论怎么吃，都缺少一种味道，那就是乡味。

母亲虽然年纪大了，对我想吃的东西很上心，早早地备好材料，也不敢提前做，怕不新鲜。所以在我回家的第二天就开始在厨房里操劳起来。

当厨房里的热气腾腾，香气开始四溢的时候。我闻着那熟悉的味道，知道刀山马上要出锅了。

拿着碗，像小时候站在柴火灶旁边等候着。母亲掀开锅盖，整个人陷入漫漫水蒸气中，我好像看到母亲年轻时候给我们做饭的样子。可雾气散净，她头上的白发，又将我拉回现实，的确母亲是老了。

她夹起第一个丸子放到我的碗里，拍了拍我的头，就像小时候，第一个出锅的永远都是给我们。

味道还是那么好，就算肚子撑得难受，也恨不得再吃几个.现在自己的胃口也远不及小时候，只能抚着肚子望着还在出锅的丸子，舔舔嘴唇，休息后再吃吧。

过年的几天，和孩子都待在家里，陪着母亲，说话，从小聊到大。母亲喜欢说一些是是非非的东西，说家里屋外的事，我静静地听着，哪怕她在几天的时间重复说了几次，我也开心地听着，偶尔争执几句，她也会接受。

陪伴的时间总是那么快，有幸福的陪伴，就有分离的痛苦。

我坐上返厦的大巴车，送我上车的母亲又急匆匆地到市场买了一个馒头，跑上车时塞到我的手上：“留着车上饿了吃。到了记得打电话。东西别忘记拿了。”看见我点头，才下车，在路边候着。

不一会，车子关门启动，我隔着玻璃对着母亲摆摆手，她满脸笑，也对我挥手，却没有走开。

车越开越远，拐过一个弯，就再也看不见那一头白头发。

曾经多少年，记不得多少次，那头发从黑，到灰，到如今的满头白发，有多少的不舍，多少的牵挂，在一次次的送别中，渐渐模糊，又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