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室腐蚀与电化学组,还有一个涂料涂装方向,负责厂子进场油漆的质量检测,当然被列为科室第二阶级。方向负责人老孙,中州大学毕业,算是恢复高考后首批大学生,为人精明、待人热情。和郭中意不同,老孙逢人先笑,遇到杨忠民都笑,可以想象老孙的口碑。老孙每天都很忙,也不清楚都忙些什么,脑门儿跟科长老彭一样总是冒汗,走廊里走路都是小跑,逢人就说事多、忙,“忙得脚打后脑勺,回家累得只想躺到就睡,啥都不想干”,“啥都不想,你老婆愿意?”,“不愿意咋的?没想法了,事太多啊”。老孙穿一件到处是各种颜色油漆点点的白大褂,白大褂上口袋插支钢笔和日记本,表情蕴含的净是大事。
杨忠民所在的非金属组,也是两个研究方向。杨忠民心里一直对单位把他们的工作分为四个研究方向打鼓,“没见做过哪些研究工作啊?几乎都是进厂材料检验,化验员都可以胜任的工作,科室十几个名校大学生“。组长是一名女同志老温,头发花白,爱笑,喜欢关心年轻人,工作中表现得富有爱心和公正,“争啥啊,有啥好争的?名啊利啊,我看得最淡,没啥意思”,老温是老同志,威望高资历深,又看淡名利,据说提前晋级次数不少。张国恩平常跟着这个师傅,也受批评,但是显然在科室地位就比较稳固。张国恩有个师兄,吴爽,名字叫吴爽,其实很爽,不是本地人,留一头烫的弯弯曲曲的长发罩着一张小白脸。吴爽不声不响,跟张国恩来往也不多,在组里是独行侠。还有个整天抱怨单位只能做些低层次工作的脸庞白净的女工程师,不爱搭理别人,偶尔说起,才知道她的同学已经是当地一家著名研究机构的课题组长,掌管一批大项目了。她想调走,但是调动工作也只能想想而已,因为更想调动的还没有辙呢。
剩下的就是杨忠民的油品方向,前面已经讲过,也是以化验进厂油品质量为主,老赵师傅也做些科研工作,但也是给厂子个别生产线用特种油品做配套改进。“天天哪有那么多需要改进的油品?我们自己想立项做研究,分厂还怕麻烦呢“,老赵师傅的说法很有道理,也是工厂的实情。同样是湖西大学毕业的郑爱琴小郑,因为不在腐蚀电化学组,在科室也属于边缘阶层,况且她从分来报到后就想调走,丈夫在外地一个待遇福利都特别好的石化企业工作,两地分居。两地分居达到了调动的基本条件,所以小郑总打请调报告,对方也来过多次商调函,但是科室主管领导黄家英黄主任说,”两地分居,可以让你爱人调过来嘛,我们负责安排工作,为什么非要调走呢?你来工作两年就想调走,好像我们单位不重视不重用大学生“。黄主任每天打扮得很精致,是一个个头不高精明强干的中年女士,丈夫是市里一个领导。小郑怀孕几个月了,小腹刚刚隆起,每天坐在老赵师傅的实验室,百无聊赖地看报纸,偶尔去厂大门口组织部问问她的调动情况。据说最近厂里要开会研究,小郑有点兴奋也有点紧张,过去好多次了,都是厂里最后开会的时候把她的调动方案否了。
杨忠民就这样上班下班,天气热,有时穿着短裤就靠着试验台坐在水泥地上,也没有专门的喝水杯子,一个在大学就用的铝饭盒,吃过饭洗洗就当喝水杯子。百无聊赖中,忽然有一天彭科长找他谈话,说要把油品检验负起责来,看起来貌似要给他压担子的节奏。杨忠民“喔喔”答应着,其实并不知道负责是负哪些责,化验员小赵师傅汪师傅都是有二十来年化验经验的老同志,哪还需要他一个小屁孩负责?后来问清楚才知道,单位化验了油品后要出具化验报告,化验员没有资格,必须是技术干部才行。杨忠民没有料到,负了这个小责不久,还没有偷乐几天,就遭遇了他职业生涯第一次重创,被人狠狠地用木棒对着不聪明的脑袋吼叫一番,成语叫“当头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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