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小久
-01-
三月份的南方,已经开始下起了大雨,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窗外的晾衣杆上,敲打出有节奏的金属声。
脸上敷着面膜的我,盖着被子倚靠在床头与朋友露露天南海北的胡侃。
露露说“娜娜,这个春天我们出去旅行吧。”
“好啊,去哪?”
“嗯……去厦门。”
“可是露露,我想去马尔代夫。”
“娜娜?”
“怎么了?”
“你……你想他了吧?”
我被露露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都是哪跟哪啊,正当我搞不清状况时,露露又发过来。
“你再看一遍你刚才发的是什么?”
我滑动着手指头,翻动着手机屏幕,直到我看到了他的名字。
“可是鹿鸣,我想去马尔代夫。”
我怔怔得看着手机,我没有再回露露,我的心有些隐隐作痛,最后终是忍不住掩面哭出了声。
我知道,又是这该死的输入法打错了名字,可就是这个名字,我见不得。
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这输入法总是自动弹出一些曾经我常常和他说的话。
上次也是,上次我和那个相亲对象聊天的时候,那人问“你最喜欢吃什么?”
我回他“我最喜欢吃……”字还没有打完全,下边的输入法列表里便自动出现了“麻辣烫”三个字。
有些事,你以为本就忘记了,可输入法却把你打回原形,你以为不痛不痒,但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熟悉字迹,出卖了假象。
-02-
我与鹿鸣分手半年了,我们在一起三年,可分手只用了一天。
我还记得那天鹿鸣的样子,他穿了一件长到膝盖的厚大衣,戴着那条我送给他的深蓝色围巾,脸颊有些红,因为他吹了冷风,也因为他喝了酒。
他从酒局上回来,关门声有些大,而等在床上的我,气呼呼的一个咕噜下了地,我使劲拉开卧室的门,门撞到墙上,有些摇晃,我走到他跟前大声且愤怒的质问他。
“你又喝酒了?”
他似乎没有搭理我的意思,只是看了一眼,他绕过我,径直走到沙发前,脱掉大衣,转身瘫坐在沙发上,他把脑袋倚在沙发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我跟过去,甩哒着手。
“我问你呢,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他这才又把眼睛睁开,他看着我,一直的。
直到现在我也读不懂那时他眼里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感伤。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邹小娜,我们分手吧。”
我站在那儿,站在沙发前,我的肩膀像泄了气儿一样,刚刚还端的老高这会就泄下来了“你累了?”
他直起身,拿起茶几上那盒仅剩一根的香烟,点燃打火机,吐出一口烟圈,他看着那烟圈飘远又看着那烟圈消失不见,最后只剩满屋子的烟草味儿。
“嗯,我累了,累的喘不过气。”
“是因为我们都不像曾经了是吧。”
他摇了摇头,又好像点了点头。
那一晚,我与鹿鸣一直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不对视,也不流泪。
-03-
天刚刚亮的时候,鹿鸣走了,带着行李箱,带着他所有的东西。
我们并没有像“前任三”里那样,他想回头,而我想挽留。
我没有挽留,而他也并没有想回头。
也许有些爱情就是这样,总能知道在什么时候“恰到好处”,在相爱的时候,抑或是在分开的时候。
我一直在想我们分开的理由,是我们不相爱了?还是我们彼此厌烦了?才会令我们连分手都这样不吵不闹,不留不泣的。
不是,都不是,而是因为当两个人知道彼此再给不了对方温度的时候,那么分手来的自然是悄无声息的。
我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不争气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我看着身旁正在打游戏的鹿鸣,我说“鹿鸣,我饿了!”
他边打游戏边回我“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左想右想也没想出个啥东西来“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就是饿了。”
“那你想想,你最喜欢吃什么。”
“我最喜欢?啊,我最喜欢吃麻辣烫!”
鹿鸣咯咯笑起来“行,我这就去给你买!”
从那以后,我经常吃麻辣烫,有时候鹿鸣在外头忙,我也会发微信给他“鹿鸣,我要吃麻辣烫,我最喜欢麻辣烫。”
每次鹿鸣都会给我买回来,那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
-04-
我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鹿鸣因为工作原因,总得出去应酬,而每次应酬都得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
而那次,他喝酒喝的住院了,胃穿孔。
接到电话,我焦急的往医院跑,等到了那儿,就看见他躺在病床上,手上插着输液管子,脸色苍白。
我眼泪簌簌的往下掉,他这个样子可把我心疼坏了。
我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一边温柔的说“疼不疼?答应我,咱下次别这么喝了好不好?”
从那之后,只要他出去应酬,我便会发微信提醒他“亲爱的,少喝些酒哦。”
那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年。
再后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鹿鸣不再给我买麻辣烫了,而我好像也没有曾经那样温柔了。
爱情这东西,总是经不住时间的考量。
-05-
分手后,我没有那么悲痛,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相濡以沫 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觉得这句话说的挺好的,一段感情结束了,两两相忘是最好的结果。
我甚至有时候会觉得,没了鹿鸣,其实我也挺好的,什么也没耽误,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一样儿都没落下。
我一直坚信,我把鹿鸣忘了,忘的一干二净,吃麻辣烫时不会想起他,喝酒时不会想起他,睡觉时不会想起他。
直到今天,我的输入法里,出现了鹿鸣的名字,我想起他了。
就像心里被压紧的东西,不想被自己看见也不想被别人看见的东西,突然一下子蹦出来,猝不及防的疼了那么一下,这疼痛虽不致命,但却又忍无可忍。
也许现在,我的家里依然还有散不去的烟草味,而我却假装闻不到。
也许现在,我的耳边依然有游戏的打枪声,而我却假装听不到。
也许现在,那沙发上依然有鹿鸣的影子。而我却假装看不到。
也许,我以为我把他忘得彻底,可该死的输入法却依然记得清晰。
也许,我做的这些都是给自己看的,我欺骗着自己,我一点也不诚实,起码没有输入法诚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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