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大风,门窗被吹得吱吱响。半夜醒来,心里觉得害怕,便揿亮台灯,佐一本小说,静静无眠至天亮。
清晨九时去上班,两手笼在衣袖间,无所事事,慢慢踱。
至十字路口,一辆黑色小车迎面扑来,在身边轻轻停住。
本人一向乐善好施,走路怕踩死蚂蚁,今个谁开车弑我?心中电光石火一闪,赶紧回头。
车窗己经摇下,黛探出头,笑面如花。
“我在想谁要谋杀我呢,哈哈。”我笑。
"真蠢!上来,我送你!"黛两眼弯眉,那模样可爰。
“不,我不赶时间,走一下暖和。"
"你这悠闲的样子像上班?”
"你以为上班是救火?"我笑。
“你还是老样子,酸不溜秋的,很好!我十一点半在校门口等你。我们俩去消遣。”
我是你的"男闺蜜"我调笑。
"我从来不当你是个男人"黛哈哈笑,传一个飞吻,离去。
黛是我的童年玩伴,我们住同一个村子。她爸以前是村长,后来进城做买卖,她们家很早就在城里买了房,是在市郊买的一块台基地,自建的,有三层楼,很气派,最下面还有地下室,车能直接开进去。
黛经常一身中性打扮,超短的头发,深色衣裤,休闲皮鞋,指尖夹一支香烟,嗜酒。
十多年前某冬夜,黛酒后约我跳舞。昏暗的灯光下,黛脸上湿湿的。她在一场婚外恋里挣扎,我是唯一的看客。
我俩不说话,只一曲接一曲跳舞。中场休息时她偶尔抽一支烟。
晚十一时我回家,老远看见家里灯火通明。我快步登上四楼,打开门,一股煞气扑面而来。老婆赫然端坐于沙发,神情肃穆得像个大法官。
我知道她要发飙了,不敢招惹她,弱弱地问了一句:“你没打开电视看会。“
“我坐在沙发上等你几个小时了!"
“我不就是在外面散散步,逛了几圈街就回来了。"
“你和黛在一起,和她一起去跳舞?"她突然问。
“你跟踪我?"我睁大眼睛问她。
“什么叫我跟踪你,你再说一遍"。老婆终于发飙了,按照以往的经历,惹了她,她会一件一件摔家里的东西,不是摔坏和摔碎,她会把床上的被子,柜子里的西服,鞋柜上的鞋子扔得乱七八糟。等我花很长时间把这些收拾好,然后进卫生间替她把一盆的脏衣服、被子洗干净了,她的气也就消了。
这次我灵机一动,使了个花招,挨着她坐下,替她揉肩捶背,我说:“老婆,你吃个啥醋呢?我从小和她起长大,二十年的时间在一起,都没对她动心。而认识你不到几个月就想着要把你娶回家,你说说她哪比得上你?”
"哟,是不是在外面吃过蜂蜜了,嘴巴甜甜的。”
这女人啦,是要让男人哄的,哄哄就没事了。
这是我们夫妇为黛上演的一场闹剧,还没往下演就草草收兵了。
黛的外表,从头至踵,没有半点女人味,至亲好友当面背后总爱数落她,黛依然不当回事。
十余年过去了,她还是老样子。
午餐时,她从车上拿下半瓶白酒,我照例与之对酌。
酒是个好东西,黛果然意志薄弱意乱情迷,她自顾自又哭又笑讲起十多年的地下情。
"那个男人,我爱他就像他也爱我一样坚定。”
黛念念不忘十多年前小男友从另一个城市骑四个小时的自行车赶过来见她。那小子是一个普通工人,收入不高,还要养家糊口,却花一年的私房积蓄为黛买新疆和田玉镯。他自己没电脑,前不久又为她买了笔记本电脑。
黛如数家珍,一一晾晒,满脸幸福凄酸。
她大他八岁。肯花如此心思泡老女人,这份情,不论真伪,都难能可贵。这年月,有几个傻瓜肯为爱情赴汤蹈火倾家荡产笑饮毒鸠?只可惜,那男的使君有妇,他是顾此不愿失彼,顾虑重重。
一份情,只在黑夜里暖昧着,却见不得光。这样的人住在心里最佳,若强求天长地久,会拆毁另一个原本幸福的家,从道义上会受人遣责。可黛像孩子沉湎于幻想,恋爱中的女人真的很弱智。
“他说要给我一生的幸福,他说过的。"黛说。
“别信海誓山盟,若果所有诺言成真,人世岂不成了童话世界?"我泼冷水。
"从小到大,你一直跟我抬杠。现在我要追求我的幸福,你就不能支持我?”黛坐起来问我。
“你不是十八岁的少女,你三十多了,是结过婚的女人,现实点行不?我问你,对那个小你八岁的男人,你有几成把握,他真的会和他老婆离婚吗?等他有勇气真的离了,再谈你们之间的感情。”
我一口气列举了太多理由,如潮水般推至黛,黛不说话,她脸色潮红,点燃一支烟,很优雅地一口一口吐出圆圆的烟圈。她打开手机听歌。
不能,就这么把你忘怀
想起当年,不管我对你好好坏坏
你围着我始终不肯走开
盼你在今天,我伤心的日子
你来,丢开天空
和我一起在人间低飞
三天没有你的消息
三天仿佛三万光年
一朵梅花憔悴到落地为草了
不知能否拾起,你藏满倾诉的
一句情话
闭了眼,一只黑蝴蝶自远方翩然而至,栖在心间,挥之不去。我突然觉得无限寂寞……
君不见,尘俗琐屑将世间多少神仙眷侣打回庸俗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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