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我是你的夫君……”
冰冷的男声没有任何温度,一双细腻而耐心的手抚上我早已意乱情迷的身躯,传来阵阵舒服的颤栗……
“长安……”
我忽然从梦中惊醒,外面天色已经大亮,若非定了早晨九点的闹钟,恐怕这会儿我还在梦中与那假面男子共赴云雨。
我不由得哑声失笑,好端端地怎么做起这样的梦来了。
起床的时候浑身充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酸软,迈开步子时竟传来隐隐的痛。
梦还能有后遗症?
真扯。
下午便要去学校了,我得早一些出门,大学在市区,离我们家的老宅子好几小时的车程,尤其今天又下着雨。
临出门前,奶奶把我叫到她卧室,从一直紧锁的抽屉里取了一只如意形玉坠子给我戴上。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奶奶的屋子里格外黑,长年到头都是这样,哪怕点着灯也无济于事。
老宅子虽然阴森陈旧,但若是一定有让我害怕的地方那必然便是奶奶的卧室,每次进去都可以完整地听到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
“长安,东西你要保管好,千万不能掉了。”奶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透着一丝阴沉。
她终日将自己关在这黑暗的屋子里,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气,不过奶奶非常疼爱我,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连我的名字都是她亲自起的。
长安——长乐安康。
自从我八岁的时候爸妈在一场车祸中双双离去,我就一直跟她一起生活。
“我知道了奶奶。”我乖巧地点了点头,退出屋子,没吃午饭便拎着行李出门了。
事实上,我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家而感到庆幸,如若不然,光是二叔二婶那日复一日的厌恶眼神便足以叫倒胃口。
他们讨厌我,非常,我知道。
上计程车前,我似乎远远瞥见,老宅子的尖顶阁楼内,有个白色的身影透过单薄的玻璃窗在跟我招手。
等仔细定睛一瞧,哪儿还有什么白色的影子。
也是,那阁楼都空置几十年了,从来都没人上去过,也许是我眼花了,昨晚上都没休息好。
B大,B市最著名的学府。
宿舍楼很新,这是让我最为满意的,电视中那些老旧宿舍楼的恐怖故事看来是与我无缘了。
初来乍到,几乎一整个下午都在忙着各种事宜,等再次回到宿舍已经是傍晚。
四人一间的宿舍,不过貌似其余三人都还没回来。
我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手里是一封几分钟前才从宿管阿姨那拿来的信件,平淡无奇的白色信封略微有些泛黄,上面只有收信人的姓名地址。
B大医学院1554班慕长安。
没错,就是我的地址和姓名。
可我今天才到学校报到,按理说就算有人知道我的校名和科系,也不应该知道班级号,我压根儿就还没来得及告诉以前的同学朋友。
保安大叔给我这封信的时候还在唠叨,这年头谁还写信啊!
是啊,这年头谁还写信?
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伸手从不远处的写字台上勾了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裁开封口。
白色的信纸和信封一样,都泛着一种年代久远的黄,摸上去有些发潮,泞的很,仿佛都是上了年头的东西。
这样的纸,我很确定我身边的朋友同学不会使用,凭他们的年纪根本没地儿去找。
上了年纪的,会是奶奶吗?
想起家里阴森的老宅子,这样的东西奶奶会有一点儿也不稀奇。
我狐疑地将信纸抖开,其实心里依旧不确定,我这才来的学校,这信再怎么样也没理由那么快就到吧?
整张空白的信纸当中只有小指长的一横,像极了个“一”字,用某种红颜色的颜料书写的,估计是才写不久,看上去极为鲜艳,鲜艳得让人莫名有些心底发毛。
莫名其妙。
奶奶怎么可能给我寄这样的东西,这个想法在我看到这封信的内容时便被我否定了。
我潜意识里将它当成某个讨厌我的女生做出的恶作剧,或许只有这样的理由才比较能令我自己信服。
的确,从小到大但凡见过我的人都会夸我长得标致,我也因此成为了很多女同学讨厌的对象,尤其高一一进学校便被当时某校草级别人物的当众告白,虽然当场我就以学习为重做借口拒绝了,但一个礼拜过后我还是因此被几个嫉妒我的女生合伙给推到了湖里,那次差点儿就要了我的命。
这样的事件似乎在我的生活中并不罕见,所以这回这封信我自然理所当然地也将它与过去的恶作剧归为一类。
我随手将信团成一团往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一抛,说实话拿着这样的东西心里总觉得不太舒服。
“嗨!长安!”有人忽然在我身后猛地拍了一下。
我受惊回头,一看是新室友任海滴,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吓到我了,海滴。”
“谁叫你不开灯,这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我们才被你吓一跳。”其余两人也陆续走进屋子,李玫说话间伸手打开了灯。
我没开灯?
我楞了一会儿,似乎还没从狐疑中回过味儿来。
可为什么我刚才看信的时候却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那白色信纸上泛起的点点黄渍都分明可见。
洗漱好后,宿舍已经开始熄灯。
夜渐深,狭长的月像极一直阴狠的眼,惨白惨白地悬在高空,仿佛盯着这世上所有的一切。
海滴从回来后便一直十分兴奋,这会儿正喋喋不休地跟我们讲述着她刚才去灵异社报名的事情。
“是真的,我表姐当年就是这个学校的灵异社成员,咱们学校那栋老宿舍楼那可是一直处于各大灵异论坛的风口浪尖,你看新晋那些恐怖小说有好些都是从那儿得的灵感。”
老宿舍楼,一下子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
“你们知道吗?咱们学校那老宿舍楼底下就是个乱葬岗,那家伙一进里边儿冻的,跟冰窖似的,夏天都得盖棉被,你们还别不信,我读小学的时候曾经跟我表姐来过一回,真真儿的。”见所有人听得津津有味,任海滴便说得更加起劲,“顶楼十四个宿舍,每个房间都死过一个人,正好十五个,老校长当年便引咎辞职了。”
“等等!十四间宿舍,每间死一个人,不是十四个人嘛,哪儿来的十五个?你数学老师死得早啊!”李玫听出破绽立马毫不客气地指了出来。
“就是啊,还有一人呢,不是十五个人吗?”另外一人吴悦也忍不住起哄。
任海滴面无表情地森然一笑,“还有一人不就是我么!”她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只手电轻抵住自己的下巴,强烈的白光瞬间将她整张脸照得苍白嶙峋,显得无比渗人。
“啊~~~”尖锐的惊叫声顿时响彻天际。
“你要死啊!”李玫气急败坏地朝她飞掷去一只枕头,“大晚上的装神弄鬼!”
李玫咆哮的时候,吴悦已经整个身子埋进被窝里,看样子是吓得够呛。
“都安静点儿,熄灯了还闹腾,再有下次直接扣分!”宿舍的门忽然被人叩响,紧接着便传来宿管阿姨严厉的警告声,一屋子人顿时安静下来,宿舍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第三章 踮起的后脚跟
我一直竖着耳朵在听门外的动静,直到宿管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这才重新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经过刚才那么一闹腾,自然是睡意全无,翻来覆去。
“长安,你还没睡?”许是听到我的动静,吴悦轻手轻脚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陪我去下厕所吧,咱们房间里的马桶堵了,我一个人害怕。”
她就睡在海潮的上铺,我斜斜地望过去,窗外苍白的月光透过单薄的窗帘不偏不倚正好照在她脸上,原本秀气的脸顿时显得有些狰狞,那附着的冷光仿佛一层挥之不去的死气,我的心竟莫名一颤。
“好。”我刻意加重语气答应了一声,似乎借此来安抚自己受惊的心。
外面很黑,静得有些可怕,我一步步地踩在地上,胸口却“扑通”“扑通”跳的飞快,想起刚才海滴讲的那些个故事,这会儿不免心里发毛。
这种公共卫生间向来都是鬼故事的根据地,我侧着身子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只有“滴答”“滴答”的水声,在空旷的夜里显得有些渗人。
“长,长安,你先进去开下灯好不好,不然我不敢进去。”吴悦死死地拽着我衣角,声音小的,几不可闻。
我无语地回头望了她一眼,“亲,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怪的,我去给你开灯,你在这儿等着。”
吴悦这才松开了手,我习惯性地举着手机走了进去,说真的其实心里也有些发虚,借着手机里手电的光芒,我终于在门后找到电灯的开关。
“啪”地按了一声,不过却没有任何反应,我又“啪”“啪”地连按了几下,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灯坏了。”我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退出的厕所。
“啊?那怎么办?”吴悦几乎都快哭了,“我快憋死了!”
“我手机借你吧,我在这儿等你!”我随手将手机递给她,其实是想以此打消她想叫我陪她进去的念头。
鬼片看多了,尤其看到厕所里那一间间小格子,总觉得里面会藏匿着某些白衣长发的“东西”。
吴悦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憋不住了,一把抢过我手中的手机,头也不回地往厕所里冲了进去,甚至刻意在关门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我听到她在里面哼歌。
人这种漆黑安静的情况下,越是站着不动,似乎心里就越会发毛,所以我动了,我僵着脖子左右扫视了一圈,似乎什么异常都没有,我那时候并没有察觉到,其实我的视力平白好了许多,即使是在如此深夜,也只比白天是稍微暗了一些而已,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现象。
只是我忽视了,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
厕所里,吴悦依旧歇斯底里地哼着歌。
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地从里面走出来,朝门口走来,白色的及膝睡衣在黑暗的夜里显得格外醒目,黑色的头发长长地垂着。
我狐疑地盯着她越来越近的身影,什么时候进去的?我明明一直都在门口,或许她刚才一直就在里面上厕所吧,毕竟那些格子间我又没去一间一间查看过。
她走路的姿势格外怪异,肩膀完全不动,仿佛是在平移一般,脑袋低垂着,长发遮去了她大半面颊,完全看不清模样,只依稀看到有些苍白的面色,我不经意间垂眸,却意外发现她那套着拖鞋的双脚,此时正诡异地踮起,如同一个芭蕾舞演员一般,似乎只是依靠脚尖在走路,四周很安静,安静到完全听不到她走路的声音。
我的心口的跳动,莫名就加快了几分,一声一声,直接由心间传至耳中,用力地冲击着我的耳鼓膜。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浑身都被定住一般,事实上,是我的身体无端僵硬了,更确切的说,我在害怕,即使身子没有动弹,我却明显感觉到自己手指在抖,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仿佛这样便能屏蔽她所带来的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眼睛明明望着她的方向,却又仿佛不是在看着她,我刻意地回避了她聚焦在我瞳孔中的影像。
她越走越近,而我此时就站在门口,她若是要出去,势必便会与我擦肩而过,我已经不敢确定她纠结是不是与我一样的物种,她依旧低着头,长长的头发仿佛静止一般垂着,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生气。
我要不要让开?
我在犹豫,不管她是不是我现象中的那种东西,我都不想挡了她的路,可是我不想动,也不敢动,我不知道我动了,会不会出现某种特别具有冲击力的景象,我害怕,于是潜意识里想要回避,可我却不敢闭上双眼,我觉得眼皮的细微动作都有可能让她注意到我。
我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我打从心底里愿意她将我当成一个已经灵魂出窍的人。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子刺骨的凉意越来越明显,我几乎是遏制不住地开始打起了冷颤,哪怕我是那么迫切地想要继续僵着身子,我站在那儿不停地颤抖着,就跟方才吴悦内急时憋的似的。
在她的胳膊将要擦到我的膀子时,我几乎是硬着头皮强迫自己合上了双眼,她无动于衷地擦肩,那股子凉意终于到达了顶峰,完完全全地渗入我的每一个毛孔,浑身的鸡皮疙瘩顿时便全都竖了起来,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我的每一根汗毛都在那一瞬间炸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厕所里终于传来一阵令人雀跃的冲水声,可我依旧不敢完全睁开眼,微微睁开其中一只眸子,借着那狭窄的视角,警觉地视察周围的一切。
吴悦的歌声越来越近,明明是那么地不着调,可此刻在我耳中却是如此的动听。
“你没事吧长安?”她拿着手机在我脸上晃了晃,强烈的光,让我顿时醍醐灌顶。
我紧紧地搂着她的胳膊,刻意大声地跟她闲扯起来,哪怕因此可能会引来舍管阿姨我也完全顾不上了。
我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路,事实上却根本没在看路,只是凭着本能在吴悦的带动下回到了寝室。
捂着被子在床上闷了很久,依旧是大气也不敢出,直挺挺地躺着,既不敢面往外侧也不敢面朝里侧,脑海中刚才那踮脚走路的诡异姿势依旧挥之不去。
我那颗坚定的唯物主义的心,终于开始动摇了。
不知到底在床上僵了多久,等睡意袭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整个人已经疲倦到头昏脑涨。
我分不清是梦亦或者真实,如果是梦,不该是那条一如既往的黑暗过道吗?
四周依旧一片漆黑,我甚至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的。我的面前不知何时多一个白色的身影,她不急不缓地在前方走着,我认出她那怪异的走路姿态,踮起的毫无血色的脚后跟,这不就是之前我在厕所见到的那个女生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的思想依旧在纠结着眼前的一切纠结是梦境亦或者现实,不过似乎整个人完全脱离了所有情绪,起码我感觉不到害怕。
而我的身子不受控制般地跟在她的身后,不急不缓地走着。
面前是一座老旧的房子,锈迹斑斑的门牌上“女生宿舍4栋”几个大字清晰可辨,一条粗壮的铁链子将那两扇紧闭的大铁门牢牢拴住,上面挂着一把坚固的铁锁。
白衣女子忽然伸出手指轻轻地抚上了那把冰冷的锁,她的手跟她的腿一样,在阴沉沉的月夜下泛着惨白的光,明明隔了好几步,我却能清晰地看到她手背处那突起的青筋。
锁,应声而落。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一股子尘封味儿扑面而来。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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