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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黄秋菊请了病假,她的一件快递却寄到了单位里,她打电话给杜若让她代为领收一下。杜若下班后,给黄秋菊去送邮件。
黄秋菊家在西郊,三路公交车一直乘到站底。下了车,眼前豁然开朗,六七幢高楼出现在眼前,犹如未曾长出新叶的竹笋,突兀的耸立在没有老竹保护的旷野上,格外的碍眼。
它的周围是未曾被拆除的村庄。与大多的村庄同出一辙,有的房子金碧辉煌,有的房子衰败不堪。有一部分的农田荒芜着。等待着建设者,有一部分的农田上,种植着青绿的庄稼。
黄秋菊的儿子早已等在路口上,杜若将邮件交给了他,此行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她没有像平时一样急急忙忙的赶着回家。她有点像一个赌气的孩子,特意不按时回家,希望家里人为她着急担心。
西山灵隐寺就在不远处的山脚下,己经看到它高高的塔顶。以前她和汪海洋手拉手在佛前许过愿,后来是她一个人一次又一次的到寺庙里,为病榻上的他祈求,祈求菩萨垂怜,大慈大悲有求必应的观世音菩萨,不知有没有听到杜若的祈求,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祈盼着奇迹出现。是时辰未到呢?还是根本就不会有奇迹?她心中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有时候她把这些难以言说的痛苦归咎于命,是自己命该如此。可是命又是什么?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似乎又有它清晰明确的足迹,它给每个人都设置了一条只专属个人行走的轨道,不管你愿意与否,都必须一直走下去。
返城的公交车要等四十分钟后才发车。杜若心想,四十分钟差不多已经能够走到家里了。她沿着护城河逆流而行,夕阳挂在西天,光线照在身上温暖但不灼热。犹如年迈双亲浑浊的眼光里流不尽的不舍与温柔。
河水闪着粼粼的波光,好似万千条鲫鱼在晃动它们身上数不清的鱼粼,让人眼花缭乱,杜若不禁半眯起眼睛。长河尽头,是一轮不在刺目的落日,红得犹如一颗浸在血液里的心,一颗绝望的心。
杜若已经有好久没这么亲近大自然。她似乎是把自己封闭在一只半透明的塑料桶里,她看着桶外的繁华和热闹,却拒绝把自己融入热闹之中。春花秋月与她无关,宫商角羽也与她无关。她把心沉进了深不见底的寒潭里。
每天就是二点一线,单位和家里。在单位里是看不完的帐本。在家里,是汪海洋那张失去了生机的脸庞。她以为自己早已经麻木不仁了,季节交替,冷热变迁都影响不了她如死灰一样冷寂的心。可是今天,她一个人在这河沿上行走,心中竟然生出些莫名的欢喜。
河堤两岸是人工甬道,铺着整齐的路砖,种植着垂杨和红枫,还有一些杜若叫不出名的花草。还时不时有间小亭子,有水泥石桌和板凳供人休息。
好久不走路,双脚似乎不适应在路上行走,小腿有种酸麻的感觉。杜若在一处周围开满绣球花的亭子间坐下。
享子间里,还有两位老者在石桌上下象棋,他们的鸟笼挂在亭子外的榕树上。两只杜若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在笼子里上欢蹦乱跳的鸣叫着打嘴仗。它们的主人也在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棋盘上调动着兵马炮撕杀。各得其乐,不亦乐乎!
杜若看着心无旁骛专心下棋的两位白发老者,心想老也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平缓的,从容的老去。就像这每一天都要西沉的夕阳。不急不徐,从容而安宁。杜若怀着莫名的小兴奋,就这么胡思乱想着。
其实风景一直在窗外,只是我们不愿意打开窗子。
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河边的景色发在朋友圈里。她是个沉稳内敛的人,极少发朋友圈。但她经常翻看朋友们的动静,而且从不吝啬点赞。真心实意的欣赏和赞美他人,也需要有一付宽阔的胸襟。
立刻就有了同事给她点赞,海棠问她你一个人跑河边上做什么?杜若回她给同事送邮件。海棠说快到我妈妈家里来,我妈到乡下采了些草莓,快来帮我们做草莓酱。
海棠的娘家在城乡结合处的东郊。她的父亲眼光独到,早早的在自家房前屋后的自留地上,盖上一间间简易的小屋,出租给外来务工人员。光是靠这些租金,海棠父母的生活就过得无忧无虑。他们早早就脱离了田间劳作,过上了安度晚年的幸福生活。
她和白梨经常跟着海棠到她娘家去蹭饭。今天海棠让她去帮忙加工什么草莓酱,其实就是想送她一些草莓和草莓酱而已。杜若又一次被这种深厚的友情所感动。朋友之间不在乎吃什么,重要的是有人能想起你,愿意和你分享,遇到坏事时愿意与你分担,遇到好事,愿意和你分享。就算是一个梨一个桃子,一个苹果都愿意和你分享。分享就是快乐!
杜若从河边走到马路上,在公交车站点等三路车。车站上有对老夫妻,相扶着也在等车,那老阿姨手中的购物袋写有华联超市的字样。显然是两人相携着上超市购物。
她突然想到自己的父母,他们虽然没有眼前这对老人这么大年纪。但也是快七十多岁的人。父亲一直都不愿陪母亲上街。所有吃的用的,都是母亲大包小包往家拎。自己不仅没尽到半点做儿女的责任。反到还要他们帮着照顾儿子。
一想到这些,杜若心中就堵得慌,一些挥之不去的情绪,像雾霾似的席卷而来,将她昙花一现的好心情,冲刷的荡然无存。她无心再到海棠的妈妈家了,默默地朝自己家走去。
丽云宾馆的装潢工程总算通过了消防这道难过。江一苇长舒一口气。这项工程做做停停将近一年多,江一苇不指望它赚钱,不朝里面赔钱就要念一声阿弥佗佛。
虽然他精于算计,做事滴水不漏。但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钱没有放进自己口袋之前,永远是别人的。江一苇一直深信这句话。
他现在正在调动一切力量和另一家装潢公司竞争市体育馆的维修工程。这种修补工作没有风险,注定是稳赚不赔的卖买。他知道要做成这桩卖买必须走上层路线。
但是,要走上屋路线,他唯一认识的人就是石少溪。虽然石少溪算不得什么官,但人家好歹在政府部门任职,总强过他这个平头老百姓。
他打定主意,直接上老关山找石少溪。石少溪在他乡遇老友,很是高兴。可等他明白江一苇的来意后,就有点高兴不起来了,江一苇是来求他办事的。
石少溪也并非五谷不分,六亲不认,他也食人间烟火,也懂得人情世故。可是他身在其位,有些人情礼节就很难周全。
市里面分管体育的人他自然是认识的。可是这个口要他如何开,人家不答应吧,江一苇这边不好交待。如果人家答应了,那就欠下一个人情。若是日后人家找上门来请你帮忙,就算是合理不合法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在这条浊流中流淌,很难做到一尘不染,独善其身。因此,无论是人情帐还是金钱帐,最好什么都别欠。欠帐总是要还的。
得到石少溪首肯,江一苇喜出望外。至于事情能否成功,已不是他能掌控的范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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