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耽美】南拜

小知府和小将军的故事～

【古风耽美】南拜

南拜

酒虫

林晚在狱中，不见昼夜，不知岁月，终于把自己过晕了。

他发现，自己每天除了骂那些不开化的金人，竟然没有别的事情干。林晚甚至觉得有些许的安逸，想想自己的前半生，真的不知道放假是什么，生活里的全部就是和金人斗智斗勇，还有防止皇上哪根筋又搭错了，给一票小弟添麻烦……

他们这位大哥确实有点选择困难，金人临境，战呢，他又怕死，和呢，又害怕民心尽失。林晚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自己和右相李纲大人不一样，李纲大人恨不得弄死那一派企图议和者，而自己呢，皇上问的时候，自己说得也很清楚，战或和，不管如何，要先定下来，这是会死人会亡国的事情，怎么能和孩童说的话一样，说变就变呢。

林晚端起狱中得苦茶，一饮而尽，可能金人也怕他就白白渴死在狱中，不得不准备些水，又不想他喝得痛快，偏偏是劣等的茶。哎，林晚一声叹气，还不如喝水呢，这世上竟然真的能长出这么难喝的茶叶，也是辛苦那片土地了，长点什么不好。

时间真难熬，自己怎么就没死成呢。林晚入狱这段时间，思考这个问题思考得怀疑人生，当然他也想了另一个问题，怎么守城将军刘毅就潇潇洒洒的殉了国呢。

金军转战真定时，林晚新任真定知府不久，现在梦到那些漫漫长夜，林晚还会惊醒。梦里是彻骨的寒意，他与刘毅苦守真定，城内到处是惊恐的百姓。孩子的啼哭，妇人的尖叫，还有男人的咒骂声，混合一起冲上天际。

刘毅是守城将军，从小征战沙场，是吃着黄沙长大的男人。他总和林晚打趣，说他有文人的酸气，一堆穷讲究。林晚自然也奋起反击，笑他是疯牛，除了蛮，就是横，是退化。但两个人却很喜欢在一起扯淡，喝酒聊天，抱怨乱世，性情相投得很。

"为什么你不劝皇上，大战金军？“一次喝醉后，刘毅嘴里就这一句话，来回念叨。最后，目光定在林晚脸上。“你巧舌如簧又精通兵法，我能上阵杀敌，大宋还有一战之力呀！”

“一战之力？凭两个人？大宋确实积贫积弱太久了，但战与不战还是皆有活路可走，只是我们正在走着唯一的死路。摇摆不定，顾首畏尾，皇帝在怕，军将何以战，议者何以和呀。“

刘毅注视着眼前的文弱书生，前朝宰相之后。林家世代朝中重臣，林家幼子林晚被世人称为能点头会意的神童，长大后为人精明，左右逢源，朝中纷争，大事和稀泥，小事装聋作哑。在繁花锦绣中长大的孩子，自然会如此，这样不磊落的人，刘毅应该只想敬而远之，却不知怎么，成了喝酒抱怨的兄弟。

可能是他那双眼睛吧，刘毅知道自己常年征战沙场，驻守边塞，性子好像染上了无人之境的凉薄，还有狂沙漫天的燥气。但当他看到林晚的眼睛，好像陷入了圣山天池之中，池水彻骨冰冷，却除去了他多年的烦燥。家国仇恨，俗世烦扰，都不过过眼云烟。那一刻，他总想溺死在这里。

“能上战场的人多了，有什么用，好好活着，好好看着，无论怎样，朝代终有个结果，或好或坏嘛”林晚说得淡然，却不自主的握紧刘毅的肩。

忠臣良将，在戏台上都不一定落个好结果，何况乱世呢。

刘毅指着城内惊慌的百姓，很认真的问林晚："都说，头上三尺有神灵，神灵看到世间这么凄惨，怎么不做点什么呢。"

“信神？你还是信援军吧，禀报三十四次了，朝廷连个答复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三千人大战数万金军，我们还真是要被载进史册了。”

“听说，皇帝在被围城后，企图带一队亲卫落逃，被右相堵了回来。”刘毅看似无意闲聊，但那目光没有离开过林晚，好像能融了林晚的肉身一般。

林晚微微一笑，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然后淡淡地说："我老师这几年被皇上磨得，脾气好了不少呢。"

"我也觉得，右相脾气太好了，要是你弃城而逃，我必会手刃了你。”刘毅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别说，我还真有可能干出弃城的事来，到时候将军可以要守诺。只不过，就像将军说的，大宋有没有一战之力我不知道，但真知城还有，我是林家之后，失守送城太丢祖宗的脸了。“林晚自己知道，当时投胎时自己眼瞎投错人家了，假如他不姓林，他断不会在乱世入朝为官，就算自己开家糖果铺子，也是安稳一生。

数日，援军的影子都没见到，朝廷也没有回任何消息，看来是要弃了真知城。林晚向城中百姓征财征粮，真知城被围得连只乌鸦都飞不出去，没有人会想着，抱着银子死，没有办法的时候，只能破釜沉舟地搏一条生路。

守城二十七日，南城门破。城中兵马不足，林晚只能招募身体强健的男人，组成民兵自卫队，在刘毅的指挥下，进行巷战，城内建筑尽毁，烈火燃城数日。终于在把孩童护送至临城后，城彻底被攻破。

四十日，沦陷，刘毅将军投井自尽，林晚沦为阶下囚。林晚接到刘毅自尽的消息时，眼前一黑，他想的不是昔日之情，而是这个骗子竟然苟且的自己先死了。

入狱后，林晚知道自己早晚会被金人处死，现在就看他们什么时候能腾出空，收拾这个病秧子了。行刑当日，金人突然充满了施虐欲，烈火先点燃了林晚已经破烂的衣服，然后灼烧林晚的肉躯。

李晚渐渐意识恍惚，隐约间，好像回到了他刚到任在真知过的第一个上元节。

他和刘毅因为是否向太原出兵援助，起了争执，真知城守城士兵不过五千人，但却是离太原较近的城池了，刘毅坚持出兵援助，林晚知道最不能出兵的便是真知，如果太原失守，下一个就是真知被围困，五千人已经难以对抗敌军，再抽调就只能把命赌在援军身上了，但如果凡援军未到呢？

一切如林晚所料，那晚林晚赌气去酒楼醉生梦死，他一青年才俊，长相俊美，又能写诗作赋，好像酒楼这种场所，才是最适合他。做个阔绰子弟，是林晚的梦想，谁要去管那怂得要命的皇上，和蠢得要命的刘毅将军。

但是在他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了刘毅将军，一身戎装，却在往河中放莲花灯。

到现在，林晚也不知道，放荷花灯那晚，刘毅许了什么愿。

是万世祥和，还是亲人身体康健……

兵林晚最终还是派了，明知不该。

燃着一身烈火的林晚，向南叩首。

来世，在做你希望我成为的样子吧。

一个脑残，心中只有大义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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