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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几天的下午,一个做小生意的好友打来电话,说下班去他家里,他给做了扣肉,我在忙碌中匆忙答应。
下班后,竟然忘了取扣肉的事,好在开车走了不远,便急忙折返。
刚来到好友楼下,就看到他穿着多年前的羽绒服站在风里,原来他一直在楼下等着。我立刻心生愧疚,谎称单位太忙,才赶过来。
他略带喜悦和欣慰地说“有件事告诉你,过完年,我和妻子要去广州了。”听后,我暗自为他高兴。
他的儿子在广东读的大学,毕业后就留在广州创业。
“儿子给我兑了个小超市,已经交了定金”。我急忙说“那是好事,至少你们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他的嘴角只是微微一翘,然后又恢复了难言的愁苦。
他需要把现有的家当全部变卖,去广州兑超市;何况一线城市的生活节奏和压力他能否适应,还是个未知数;最让他叹息的是——故土难离。
春节期间,好友来到他早年的住处,在一片破败的平房区,在一个窄窄的胡同尽头,是他曾经的家。
他在那里驻足,久久不肯离去,手里拿着相机,不停拍着。
尽管现在荒凉至极,毕竟从前生生不息。
那低矮的老屋,稀疏的板杖,都有家的印记;对面的小河是他儿时的天堂,和同伴的欢笑,还回荡在他的记忆里;在这个狭小的院落里有他的童年和过去。
他边拍边解说,一幕幕,一件件,在慢慢想起。
他分明是在与生养他的土地道别,想把家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深深地刻在心里。
此去,何时是归期,他也迷离。
好友对家乡的眷恋,暗暗地藏在手机里。
读大三的儿子返校前的一个晚上,妻子让我陪着去给儿子买些备用药。
我们很快买齐,只差一种治落枕的药没买到,原因是没有儿子要的牌子。我建议随便买一种就可以,能不能用得上还不一定,可妻子执意要买那一种。
为了这一贴药,我俩在黑夜里差不多走遍了全城。
其实,儿子只是随口一说“那个牌子的不错”。
妻子对儿子的不舍,深深地埋在药片里。
送儿子走的那天上午,我和妻子陪着他来到客运站。妻子在不停叮嘱儿子返程中的注意事项和回校后的日常起居。
当传来检票通知时,儿子说“妈,我走了”。妻子连连点头,眼含泪花,却佯装笑意。当儿子淹没在人群中时,妻子已然横流泪涕。
在回来的路上,妻子说,每当这时她都会想起龙应台的《目送》。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前两天,在微博看到一个小故事:春节过后,一个要返城务工的爸爸在临行前被女儿拉住,问爸爸“你一天能赚多少钱?”,爸爸略加思索地回答:200元。
小女孩欣喜地跑回家里,从他的储蓄盒里拿出她全部的压岁钱,有一元的、五元的、十元的,总共213元。她笑着捧给爸爸,眼神中饱含期望地说:“全给你,再陪我一天吧”。
这是世间最动人的“包养”,也是人间最伤感的情长。
女儿对爸爸的依恋,拳拳地捧在手心里。
在微信中还看到一张图片,是春节后一个务工男子返城离家的场景。
男子两手提着重重的包裹,用手臂擦着泪水,后面的父母抱着孩子。
压图文字有两句话深深地打动了我。“有工作的地方,没有家;有家的地方却没有工作,他乡容纳不下灵魂,故乡安置不了肉身,从此便有了漂泊,有了远方,有了思念”。
务工者对亲人的惦记,紧紧地打在行囊里。
年,隆重而来,悄然而去。
归来是喜悦的,离去却充满忧伤。
年前,为了十几天甚至几天的团聚,有太多的人承受了太多的车马劳顿,却心甘情愿,就是因为分离的太久,在一年最后的日子里,要见上一面。
年后,车站、机场、码头不断地上演着各种离别,有多少挥手间执手相见泪眼,如此年复一年。
有人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见,同时,离别也是对真情的考验。
家在春节前是终点,而在春节后却变成起点;终点需拼尽全力,而起点更需勇气和断然。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纵然万般不舍,无比眷恋,但是,分别的时候还得轻声说——再见。
人生就是一场聚散的回环,充满酸甜苦辣,离合悲欢。
春节已经结束,新一轮的人生又将启步。
愿在家的亲人,一切安好;奔赴他乡的,扬起风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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