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自己刚刚睡醒或者是刚睡着的时候,很朦胧,像太阳卧在海面上,你不好判断它是升起还是要落下。
我怎么判断呢,没有很好思维时,去找一座高楼,跳下来后,假如我能贴地飞行,那我就是在我自己的世界,也就是梦里。’
陆茗停下来,又撕了一张纸,少了几页的本子缺少了一份美感,他合手翻上本子,随手一甩,双手交叉抱着后脑勺,头微微往后仰着。
天花板上温和的灯光不怎么刺眼,他缓缓的呼着气,回想着他之前写过什么东西。
他咬着笔杆子,一点点放正位子,就是尽量小心不咬断笔杆,一想到没有什么灵感,便放开胆来大胆使劲地咬,咬的同时头一直往后仰着,顺手关了灯。
以前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告诉他,在一个黑暗安静的环境里,大脑亢奋会想到不少的好东西,在黑暗中记录下来,再打开灯就能看到不少好东西。
直到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打了一个寒颤,脚一松,椅子往黑影倒去,吓得陆茗一身冷汗,笔从嘴里掉了出来。
都预备好要重重地摔一跤了,哪知那个黑色的轮廓扶住了椅子,往前一推放正椅子。幸好窗子是开着的,有淡淡的月光,黑色的斗篷下的人咧着嘴笑着,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他腾出一只手来,拿食指放在嘴上,“嘘。”听声音倒很温和。应该不是坏人,他这样想,手不自觉地去开灯,那黑影放在嘴边的手突然扫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不,这可不行,但是你也不要怕,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黑影不知从哪里拿出刚才掉下的笔,停在半空中。
啪!
那时候只觉得可怕,他手不自觉地打开了灯。现在他的耳边只有隐隐的回声了,这空荡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刚才的一切像没有过似得。缺了几页的本子还在一边,他低头看着还在地上滚动的笔,慢慢地捡了起来,不解的看着。这刚才的画面,太真实了。
第二天醒来时,陆茗头晕晕的,看着手上的手表总觉得有两根时针,看了好久他才明了,很晚了,室友们早就起床了,就他还没起。
早上的起床步骤总是痛苦的,陆茗感觉自己是闭着眼睛刷牙洗脸的。走到食堂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同班的唐璟纶那一行人。唐璟纶是个可爱活泼的女孩子。
“真难吃!比狗饭还难吃,恶心。”方漾音把油腻的炒饭尽力地往肚子里咽,似乎肚子也不待见这炒饭,他都快吐了。
陆茗吃的是粥,所以倒没有什么感觉,只顾着自己喝粥,偶尔用余光看看不远处的唐璟纶。
唐璟纶长的倒是不倾国倾城,乍一眼还有点小学生的错觉,但是这女孩儿五官精致,尤其是她那温存如水又深邃如海的眼睛,勾住了他的心。她个子小小的,只到他的胸口,但就是这样的身高,走在哪里看起来都是小小的一只,很可爱。
去教室的时候,唐璟纶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立马往天上看看,确实是一副在看东西的样子。他突然想到一句话,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飞机啊?”一向不怎么说话的慕斯寓淡淡地说着。
“没有,看云。”白白的云,慢慢的飘着,云层很厚,云层之间倒是很薄,可以看见蔚蓝的天空。一条青色的蛟龙在云层里一闪而过。多么美好的一幕啊。
等等,蛟龙?
他瞪大着眼睛看云层,却看不见了,云层边只有一小条刚才被龙甩出的云。“天上有龙……刚才有一条青色的龙!”
三人一起抬头,什么也没有看见。
“青光眼吧你。”方漾音没什么兴趣,抬腿就走。
回到教室,陆茗突然发现自己的数学作业忘记做了,老师说过没写完的后面站着上课去。他撩起了同桌也就是方漾音的作业就想抄,但是来不及了,数学老师在门外了,于是他把书一扔,等着上课,老师看他厚颜无耻地都不抄了,阴冷地一笑,也不去检查谁谁没有做。
这课就上了起来,果不其然,“陆茗,上来做一下。”老师的这招真是狠,他起身的当头手伸到了方漾音的桌子上。
“拿你自己的书!”老师吼着,眼真毒。
不过一般的题目陆茗还是会的,可是今天他的脑子不好使了,举着粉笔半天没动一下。
“上课不好好听,作业也不做,像你这样的人,考什么大学,回家种地去好嘞!”老师在后头讥讽着,有几个学生笑了起来。
好哇!在这等着他呢,他脑子一冲,“老师,您尊重我一下好伐。”
“哈!你尊重我一下好吗?!”老师怒地折断了手里的粉笔,我 字加了重音。
“我哪里不尊重你了。”陆茗看见唐璟纶在看他,他顿时就火了,脑子又不好使了。
“你哪里尊重我了?”老师道。
“那你又哪里尊重我了?”他反问。
“你出去。”老师不多说,就那么往门外一指。
他也不说什么了,扔了粉笔就往外面走。往四楼的阳台看过去,没有什么东西,楼下,居然看不清楚,回想起来,这种感觉很熟,看不清楼下的阳台,是在做梦吗?做梦的话……他往楼下看,往阳台上爬,虽然危险但是之前脑子的运转状况,是在做梦。
陆茗站在阳台上,挪着脚,却不能动了。可是,我刚才脑子很好使,不像是做梦了,跳,不,不能。教导主任路过,把他从阳台上扯了下来,劈头盖脸地一顿骂,“想死啊,出事了怎么办!”
就这样陆茗去了政教处呆了半天。站着又怎么样,虽然是第一次,高中不去政教处站站白上高中了,看来我还差半夜翻墙上网了,今天就去。嗯!我是吃了豹子胆了怎么敢这样。
说好的无烟校园抽烟最猛的就是政教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电脑炸了。妈的,这烟味儿太浓了。比厕所还味儿!
唬――呵――
他往窗子外面看,窗子外面的天居然黑了,刚才不是早上么,肚子也不饿,怎么一天过去了。政教处的老师都出去了,谁知道是检查还是上课去了,也没发现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唬――呵――
他往门外的操场方向走。这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应该是一个大兽。陆茗有点害怕,但是好奇心征服了一切。
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这味道像一只手牵着他到了操场。
带着腥气的风扑在他的脸上,天上只一丸月亮没有星星,借着操场的灯,可以看见,操场上,卧着一条青色的龙,这大龙的脑袋有一小房子的大小,龙身压坏了操场旁的围墙,龙尾在学校外面,龙须还飘在空中。
他愣住了,突然明白当年好龙的叶公看到龙时候的恐惧,那种欣喜若狂但是害怕至极想靠近但是身体不能动一点的状态。看到这庞然大物,怕是个人就会失去安全感,立马想要逃到能够藏住自己的地方。
他的脚往后撤了一步,只希望这青龙的眼睛不要睁开,不要醒来。
但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青龙的眼睛嚓一下得睁开,血红的瞳孔吓得他汗毛一竖,腿都软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一胀,像是炸了!
操场上突然刮起了大风,只持续了一小会儿,灰黑的风裹住了大龙,又渐渐变小,变得一人大小,风就止了,月光下,一个黑袍的人,出现了。
“妖?妖怪!”陆茗后退了一步,两腿止不住地颤抖着。
风中的男子清晰在了月光下,黑衣上有些依稀的龙纹,一根黑色的绸带束着他的头发,月光照亮了一张清秀俊亮的脸。
这是……妖怪吗。
“人?”他说。声音像刚融化的冰,流过陆茗的耳朵。
“是……我是人。”陆茗镇静了不少,“那你是什么?”
“我是河神,就是那条河。”他的手轻拂,细白的手指往操场边的一条河。
这条河叫做杨巷埭江,有了不少的年头了,没想到这小河还有河神。这几年河的上游建了工厂,污染不轻啊,也不知河神是不是被这毒水伤到了,这回不是特地过来报复人类吧……
“那你上来干什么?”陆茗想到这里嘴角抽搐着,脑子里飞快地想着一会儿往哪里逃,“这都建国这么多年了,你上来干嘛?”
“哼!”他一甩手,吓得陆茗一哆嗦,“这天下已经易主,你们人还不知?!”
“额……”陆茗心里想,智障牲口,“那是什么意思?”
“一个凡人,有什么能耐,知道又能如何。”他突然冷笑了一下,一边拿手一抹嘴上的一丝殷红,一边拿那眼盯着天。
陆茗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经意间的一阵风裹了那人就不见了。
又一抬头,天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过。早上的时候,那龙,也是他吧。
他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愣了愣神,看了会儿天空,又回到了政教处,还好没有老师在,不一会儿,一个老师回来了,似乎很高兴,叫他回去了。陆茗也懒得理他,哦了一声就走。回到教室,就往窗口看天。
青龙,好像受伤了,是上游的污染吗?他看天是什么意思,和天有关吗。为什么会有龙呢,龙不是传说中的神兽吗,河神……这世界有神吗?
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这一切又熟悉又陌生。
陆茗没有注意,唐璟纶对他很感兴趣。这厮居然和老师对着干。
自从见过那条龙之后,陆茗就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对劲了,和方漾音慕斯寓这两人说,他俩非说他看走眼了,和别人说,估计他这会儿就躺在精神病院了。别人这么一说啊,陆茗自己也有点恍惚,是不是从来就没有那东西出来过,自己一想,也就当做自己幻觉了。
晚自修时,陆茗模模糊糊的睡过去了,醒来视野由黑变得明亮,很熟悉的惊醒感觉,思绪穿过他的脑袋,没错!是梦啊!
梦里的东西怎么都出现了,难道说,这也是梦?陆茗看着自己的手掌,自己的思绪还是可以思考,不像是做梦,狠下心,掐了自己一下,疼但是没想象中的疼。
啊——
不知哪个女生凄厉的尖叫瞬间打破了教学楼的安静,大家刷地抬头,好奇而慌张的环顾着四周,突然,四周不约而同的响起尖叫声,教学楼开始躁动。空气里飘来一股淡淡的腥气,他怀疑是错觉,猛地想起来昨天就闻见过,这是那条龙来了,陆茗不由分说地跑出座位,往操场跑,一边跑,一边看着学校的动静,有些教室里有老师,所以秩序还没有用太糟糕,但是操场上,果然站着一个人,长发黑衣,果然是他!
陆茗气喘吁吁,“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无视了他,看着有些躁动的教学楼,开口,“律枢要来了,他知道你在这儿了,你要怎么办?”
果然,很多事都不一样了,这世界变了吗,他摸不着头脑,“律枢?找我干什么,学校里又发生什么了?”
“看来你都不知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那些人,”他指着教学楼,“很快,律枢就会来,可能免不了误伤他们。”
陆茗相信了他的话,突然想证明什么,拔腿往政教处跑,政教处里没有人,还是笼着淡淡的烟味,他走到里边,推开重重的书柜,眼前显现出一扇金属制的门,他勾起了嘴角,握住了门把手。
“来这里干什么?!”方漾音和慕斯寓出现在政教处门口,气喘吁吁,看见陆茗推开书柜,书柜后有扇门,一阵惊讶。
陆茗的胆子越发的大了,打开了门,看着门后精密高端的房间,显然是个操控室,“这里是操作室,学校下有一艘飞船,叫同学们都坐上来,这里马上就很危险了,要马上走。”
很快,所有的同学都排队上了地下的飞船,很难想象,学校地下居然有一艘这么庞大这么精密的飞船,更奇怪的是,就连座位也是刚刚好,不禁让人惊讶。
“你要上来吗?”陆茗问那个黑衣男子。
他笑道,“我只是来提醒你,我么,还能自保。”
见他转身又要走,忙问,“我叫陆茗,你叫什么?”
他背对着陆茗,一字一字的答,“青龙,过午。”说完,就化为一团龙状的黑烟飞走了。
巨大的银白色飞船破地而起,像是出土了一枚恐龙蛋,缓缓上升,上升到很高,嘭的一声往远处飞去。飞船里,只感觉空气和飞船表面摩擦时的噪音。
陆茗坐在操作室里,旁边只有方漾音和慕斯寓,所有人都在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不知所措,所有人都想问为什么,但是没人能回答他们,方漾音忍了许久,问他,“你怎么知道学校地下有飞船,操控台还在政教处里?”
“我猜的,因为我梦见过。”其实陆茗想说很多,想问他们相信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吗,相信这不可能的一切吗,但是他知道,方漾音一定不信。
嘟——嘟——嘟——
现实台突然亮起了红色,显眼的显示着:超重,一人。陆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掉了提示,转头对两人说,“没什么,我去厕所......”陆茗起身,把眼睛里几滴泪水控了回去,真是熟悉的情节,果然超重了,看来要轮到我花式跳飞船了。
陆茗打开舱门,这里离人们不近,没人能看到,他看着云层下漆黑的大地,突然有一种恐慌,谁知道这是做梦还是真的呢,可是......再不跳就来不及了,理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重心就脱离了飞船,恐惧感突然袭来,某一个瞬间,看见背后想要拉住自己的什么人。
“陆茗!!”那人大喊,听声音分明是唐璟纶!
巨大的风把探出一半身子的唐璟纶也卷了过去,抛出了飞船。陆茗看着急剧坠落的唐璟纶,心疼得把之前忍住的眼泪逼了出来。慌乱之中拉住她的衣服一起剧烈下坠,尽管当时已经吓得软了手脚,还是坚持拉着。
忽然,一阵黑烟卷住了两人,缓缓地下落,到达了地面,黑烟立即散去,过午站在一边。
“你跳下来干什么?”过午问他,但是眼睛却没有离开眼前的璟纶眼里闪过一丝好奇。
陆茗把吓得暂时昏过去的唐璟纶轻放在地上,勉强的站起来,扶着发软的双腿,看着两个人。
陆茗想问些什么,就被一个一头长发身上汉服的少年打断了。少年降临在月下,一头长发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镀了一层银白,面容清秀,眉目凌厉,看着就让人心生敬畏,汉服很古老,一点也不像现代改良过的那种戏服,厚重精致地像是穿越而来,手里握着一把剑,寒光闪闪,看着就像天神下凡,他笑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得杀了你。”
“嗯?”陆茗一脸的茫然。
过午淡淡的说道,“这就是律枢,世界的新主。”
谁都很好奇,旧主是谁,陆茗敏感的感觉到,是自己,自己威胁到了他的地位,自己可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是自己很懊恼但是还是很快乐的一件事,他相信所有的大人物都附带痛苦和无奈,最好不过普通人,现在有一个大人物特地找自己麻烦,说明自己也特别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律枢挥动长剑,直刺陆茗的心,过午幻化出一把龙纹长剑上前帮忙,护着陆茗。陆茗感觉到了,其实这里就是自己的梦境对吧,那么我可以做很多事,可是我打不过他啊。我到底能干什么什么呢?!眼看过午处于下风,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唐璟纶躺在这里,只能护在她的身前。
论说招数还是力道,过午都处于下风,他一个抵挡不住,败了一招,落在地上,律枢速度跟来,一剑穿透。
挡在过午面前的陆茗,胸口流下鲜红的血。律枢毫不手软,抽回了长剑,剑刃割破了陆茗的心肺,使他喷出一口口的鲜血,疼痛剧烈,立刻昏死过去,倒在血泊里。
律枢一甩长剑,剑上的血渍溅了一地,转过头消失在月下了。
陆茗卧在血泊里,微微抽搐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过午抱着自己,突然想起来自己被律枢捅了自己一剑怎么没事,现在居然都没有痛觉了吗,隔着衣服捋捋,什么也没有啊,没有伤口,但是衣服破了,血渍还在,证明是受了一剑的,奇怪的很啊。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璟纶呆呆地问着,眼睛不离过午。
陆茗看到她醒过来了,但是眼睛不离过午,不免吃醋,压抑住了担心,捂着胸口站起来,“刚才有一个人,想杀我,不过我没事。”
唐璟纶略微尴尬了她想问的是眼前的人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串事情。唐璟纶的眼睛里只有过午,让她怎么去关心眼前的普通少年陆茗呢。
“那个就是律枢,也不知道从哪里来,无人能挡,早就平了九霄,想来六界也不再话下,但是他只忌惮一个人,那就是你,”过午顿了顿,继续讲下去,“你明明只是一个凡人,为什么能和律枢对抗,不知道,两个人的渊源,不知道,谁能活下来也不知道,你要怎么杀了律枢,也不知道,我看着,你倒是不死之身,其余的就无用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做了太久了河神,想要更广阔的天地啊。”过午说得很随意。
周围突然想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听声音像是虫子慢慢的爬过来,而且,数量很大。
“快走!”过午迅速化作原形,不过比陆茗之前的小一些,驮了两个人就逃走。
陆茗坐在龙角之上,往地面看去,明明是有恐高症的陆茗,居然毫无畏惧感。在明亮的月光下,可以看见乌黑成堆的虫子在眨眼之间攻占了刚才三个人站过的地方,形成凹凸不平的隆起,陆茗看的一阵鸡皮疙瘩,恶心干呕。
青龙穿梭在云层之间,两个人紧紧地抱住龙角,陆茗多么想第三视角看看自己坐在龙角上,更想看看对面的璟纶,她会很害怕吧。
“哎,璟纶,”陆茗小心的爬过去,在风中向璟纶喊话,“你没事吧?”
慌乱中,碰到了璟纶的脑袋,璟纶条件反射,推了他一把。他没反应过来,一脸懵逼的他轱辘般地滚了下去,“啊——”
卧槽!她的力气好大啊,我可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啊!
他平抛下坠,往一座陡峭的山上飞去,在落地的瞬间突然减速,慢慢落到了地上,整个过程没有急速下降的恐怖感,像是在看一场别人的电影,恍惚之间,脱离了本体,看到了自己。
之前玩个过山车都要腿软,可是现在,似乎脱离了地心引力。
反应过来时,陆茗躺在山脚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自己像是没有了身体只有意识,微微动动手脚,发觉还在,自己还活着,果然啊,这是自己的梦,而且意识还是这么的清楚,能有什么比这更疯狂。
我该做些什么呢,我的梦里,居然有人意识到我的存在,还想要除掉我,难道说,这不只是我一个人在做梦,不可能,这是我的梦,两个人不可能做一个梦。
“他……是疯了吗?”唐璟纶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几秒意识回来了,“我刚刚——我只是......”
陆茗看到他们,没有说什么,闭上了眼睛。
改变吧,改变吧。
他脑子里想象着教学楼,原来的学校,原来没有宇宙飞船的学校。
脚底的土地开始翻滚,像是幻象破灭一般,之前摸到的东西变得虚幻,最后三个人再一睁眼,居然站在了学校的操场上。操场上不见了之前破土的痕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教学楼的灯光依旧沉稳的亮着。唐璟纶都有些恍惚,要是眼前没有过午,几乎怀疑刚才的事只是幻觉。
这简直不可思议!是陆茗改变了空间还是三个人去了其他地方,不得而知。
他睁开眼睛,看到四周熟悉的场景,浅浅地笑着,站起来看着教学楼不说话。看来,这真的是梦,那我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做现实里所有不能做的事?
突然,学校的下课铃响了,同学们都涌出来活动着,和平常无异,唐璟纶难以想象,自言自语,“这……究竟是怎么了?”
“这是我在做梦。”陆茗回答她,“我的梦境。”
唐璟纶不屑,“你的意思是,这里所有的都是不存在的,都是你的梦境,包括我,所有人,都是虚幻的喽?”
可是,这样的话,那么律枢有没有来过呢,他低头看着胸口的血迹,是来过,不是自己穿越到了之前,而是来到了奇怪的地方吧,谁让之前我做的梦都是奇奇怪怪的呢。
陆茗看着唐璟纶,也许是梦境给了他胆子,陆茗一把揽过心心念念的璟纶,就吻住了她。只觉得温温软软的,巨大的满足感充斥了他的大脑,璟纶挣扎着,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痛楚被梦境冲淡,他还是没有放手,这是多久的,埋藏在心里的罪恶。
心里似乎平静些了,他松开箍紧的双手,低头看着面前的璟纶,不知怎么的,就想逃开。哈,心里所有的罪恶都暴露无遗。他忍住逃避的想法,站在原地,等着璟纶的暴怒。
自己的初吻居然让陆茗夺走了,而且旁边还有别人,璟纶一掌挥过去,打的陆茗昏天黑地,让他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过午看着其他学生快要接近操场,也不想管他们俩的纠葛,“我也要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唐璟纶忙拉住他的衣角,突然觉得不够矜持,松手又羞赧地开口,“你还会回来吗?”
过午笑笑,“再说吧。”立刻卷成黑雾卷风融在黑夜里。
自从见过那条龙之后,陆茗就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对劲了,他自己也有点恍惚,是不是从来就没有那东西出来过,自己一想,也就当做自己幻觉了。
过了那么奇怪的一天。一觉醒来,陆茗就忘了昨天发生了啥事儿了,乐乐呵呵地去吃饭,在教室里瞎闹,拿橡皮屑和唐璟纶互砍。
一天都是正正常常的,一到了晚上,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夏天的小虫那样往外涌,痒痒的,燥燥的。他还是站在阳台看着女生宿舍,外面的空气有点冷,有点诡异,他倒不怎么怕,只盯着女生宿舍,不经想起了唐璟纶来,他想和她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说话,一起逛超市,多好啊。
不一会儿,寝室楼安静下来,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陆茗一个人站在在阳台。
过了几分钟,方漾音觉得不对穿上拖鞋去找他,看见他一个人在阳台看着远处发呆。他知道为什么,他不明白陆茗的心情,毕竟他还没有喜欢的人。
方漾音搭上他的肩膀,“想什么?”
“假如,现在的你是虚幻的,你会接受吗?”
方漾音的手一僵,“你说什么?”
假如我是虚构的,可能下一刻就会碎成粉末,意识变成虚无,毫无在这世上存在的痕迹,就这样凭空消失,真是可怕至极。
我能接受有龙,能接受有飞船,能接受一切就像做梦,但是我不能接受下一秒我的意识幻灭。
陆茗闭上眼睛,摸着阳台外,“你松手。”听到拖鞋声远了,他一手撑起攀上阳台。
方漾音背后寒毛直竖,全身发抖,“喂!”这可是五楼!
陆茗往后挥手,“你别过来,看着就好。”又转手专注地摸着阳台外,摸到了,一块平整的地面。
方漾音看他在摸空气。
陆茗一脚踏上去,稳稳的站住,一脚一脚走楼梯似的走上去,鞋底触到阻力瞬间,方漾音看到空气里有一个微发光的平面。难不成这里有一个通往天空的隐形楼梯?
陆茗闭着眼睛,一步步不停,“看到了吧,这一切都难以解释。”
方漾音哆嗦地一步上前也摸着阳台外,可是只有一团空气,难道只有陆茗脚下有?
眼前是一团漆黑,每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总能感觉思维的扭曲,能隐约看到所有的一切被黑色吞噬。
或许这一睁开眼睛,就在床上醒来,然后一切都是平凡。没有青龙,没有律枢。
“我舍不得这里……可是我不能做白日梦,我现在都不能分辨,到底谁才是现实,我更喜欢这里——我希望能在这里多一些时间。”
陆茗站在两幢宿舍楼的中间,哭哭唧唧的,真是有趣。
方漾音听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这个家伙的梦境,包括自己。
“我不相信,那我问你,在你的世界,有我们的存在吗?”
陆茗点头,“或许有天,你们会记得这里的事。”
我真的宁愿在这里生活,可惜心里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不行。他睁开眼睛,自己仍然悬浮在空中,他俯视下边,不知道要怎么下去,一脚去触碰下一个台阶,可是半天也没有触到东西。他下不来了。
叫你装!
突然女生宿舍里叽叽喳喳地吵开了,都打开窗探出脑袋来看。陆茗一眼就看到了唐璟纶。
“唐璟纶!”他立刻站好,“要是某天我再看见你,一定告诉你我喜欢你!”
他闭上眼睛,无视女生的叽叽喳喳,张开双臂倒了下去。所有人都看见他下落的速度缓慢至极,在黑夜里,就像摔入了黑棉花。
“我好像……”方漾音感觉有些力不从心,看来陆茗要醒过来了,他大声喊,声音覆盖过那些女生,“陆茗!”
黑夜的黑越来越浓稠,所有人都发现自己像沙子一样开始粉碎飘散,都惊恐地逃散叫喊。方漾音都快喊破喉咙,可是两幢宿舍楼的人一刹那盖过他的声音,宿舍楼犹如沸腾一般熙熙攘攘。方漾音努力站在阳台,他知道他必须扭转陆茗的心。
突然慕斯寓在人群里钻出来,双手笼成喇叭状,放开嗓子喊,“这里是现实,你不相信,下来摸摸唐璟纶的脸,那是温热的有血液的!”
浓稠的黑暗已经笼罩住了陆茗,他仿佛没有听见。
唐璟纶寝室里没人出去,都看着唐璟纶,她突然有一种天降大任的感觉,她并不喜欢陆茗,不想承认他的主角光环,可她不想消失,她在室友的撺掇下也学着慕斯寓喊,“我不是假的!我是唐——璟——纶——”
声音仿佛没有传进去。
所有人,包括陆茗,眼前一片混沌,完全感受不到手脚和其它器官的存在,甚至感受不到心跳和呼吸,眼前的景象也扭曲,黑暗。
唐璟纶崩溃了,她不想就这样消失。此刻,她对陆茗的离去而感到无比的留恋和不舍。
“啊……呼——”陆茗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脑子里还被困意充斥,但是冷空气和现实感让他清楚,他回来了。
他还记得唐璟纶的眼神。即使那是一场梦,他还是不舍。
唐璟纶并不喜欢他,但是在梦里就不一样了。
他毫不犹豫地又躺下,他真是后悔,那样清醒有趣的梦为什么要醒来。他立刻闭上眼睛。
“舍不得吧,”被子边突然有一个淡淡的声音,“别害怕,我不想你变得太清醒,有些梦只有一次机会,我是来帮你回去的——”
幽幽的声音传来,陆茗安心地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混沌开始分离,黑白开始清晰,眼前的迷雾都散了,陆茗穿着睡衣踩着拖鞋悬在空中,眼前还是两幢宿舍楼。他看见唐璟纶松了口气。
宿舍楼的暴动还没有停下,他看着周围的同学,这需要解决。他又闭上眼睛,突然所有的同学都在一瞬间消失,只剩下他和慕斯寓方漾音和唐璟纶。
“我回来了,我不想走。”他对着窗口的唐璟纶说道。
唐璟纶被刚刚的场景惊诧地心潮澎湃,满眼泪花,“好!”
旁边的室友撑起来揉着眼睛看她,“璟纶你什么时候下来的?和谁打电话呢?”
“没谁。”璟纶点头示意了一下,拉上窗帘上床。
陆茗依着脚下的力,一跳跳回了阳台。
“不可思议对吧。”
方漾音呆呆地点头,慕斯寓托着下巴,“其他同学呢?”
“他们不会记得那些事了,也不会记得飞船的事,那些事只有我们四个记得。”
他们知道还有一个是唐璟纶。他们明白,面对陆茗,不再是朋友。而是臣民。
方漾音摸着胸口,感受温度和心脏跳动,他很生气,“我承认我们是虚构的,但我相信我的意识,我的生命,你这样真可笑,我们在你眼里都活成了npc,你可以暴露了,你是你自己梦境的毒瘤!”
“你别这样说,我不是个暴君。”
“你是!”方漾音转头回去。
他讨厌有这样绝对力量的出现,他想,以后的生活会围绕着陆茗,世界都围绕着他,他会高傲会堕落,把自己的朋友当做臣民。我宁愿自在地活,也不要在他面前阿谀奉承。
慕斯寓勾嘴笑笑,等方漾音走远了,才说话,“他本来就是这样狂躁,不过不用担心,睡一晚上就好了——你是和神一样的人物是吗?”
陆茗听到远处关门声,回过神来,“我刚才消失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里被黑雾包围了,我看不见也动不了,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看见你回来的时候,就像只是眨了眨眼睛,刚才的事情像是没有发生过。”
“我走了,这里的时间就会停滞是吗?”
“对,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乃至空间的主人,但是也可以说,是你来到了这个空间,真的假的梦境现实都无所谓,”两个人肩并肩站在阳台,慕斯寓把手放在胸口,“你摸摸自己的胸口,有心脏跳动,有血液流过,怎么能说是假的呢。”
陆茗自己点点头,伸手用力掐胳膊,痛是有的,但是没有想象里的痛,放手后红印也有。真不像是假的。
慕斯寓摸摸鼻子,“除了那些,你还能做什么?”
陆茗盯着天空闭上眼睛,脑子里回想曾经的梦境。突然,天空闪现极光,一片炫目的流星一划而过,雪白的月亮开始生出细白的光丝,飘渺在空中,和极光一起熠熠生辉。慕斯寓目瞪口呆,黑夜就这样一瞬间成了白昼。星汉灿烂,几乎于白昼无异。
慕斯寓激动的心难以遏制,他直勾勾地盯着宿舍楼上那片天空,有一片奇特的光在升起,他眼睛没有离开,手指着那片光,“陆茗,那个是什么?!”
陆茗压根没有睁开眼睛,“不知道。”曾经在梦里也出现过,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像是一个椭圆的金属球,从远处斜飞上天空,又迅速飞过他们的头顶。
这世界有许多难以解释的事物,就是因为如此,这世界才显得神秘,才让人觉得有趣。
陆茗睁开眼睛,他看到的还是最普通的夜晚,刚才的绚丽光彩仿佛从未出现。他看着天空平平无奇的月亮,再想,这里到底是哪里。
平心而论,他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一切,哪怕这里只是他的白日梦。
“回去睡觉吧。”他揣手回去。慕斯寓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他想,在这里,需要睡觉吗,假如又做了梦,那又算什么。
黑夜只是一片混沌,让人不能思考,犹如被包裹在了浓稠的黑泥里。
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平常的样子,宿舍里按起床顺序各自洗漱整理,然后三个人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
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陆茗!”突然有人小声地叫他。
原来是唐璟纶,她还记得昨天的事情,她凑上来问,“你能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是为什么吗?”
她的朋友在一旁捂着嘴嗤嗤地笑。
陆茗点点头,“吃饭的时候,我告诉你,但是别人——”他看了眼偷笑的女生。
唐璟纶回到几个女生旁边,“今天你们自己吃饭吧。”女生们鼓着嘴点点头。
食堂的角落,四个人坐在一起,唯独陆茗没有买早饭,自从来到这里,他的味觉完全退化了,陆茗坐在唐璟纶的对面,边看她吃饭边说,“这里是我的梦境。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我曾经的梦里出现过,我不知怎么分别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不过也没关系了,至少你们都在这儿——不夸张的说,我能做到你们想要的一切,不过可能没有机会了,因为这个世界有一个叫做律枢的人,想要杀死我成为这里的主人。”
“律枢?”唐璟纶问。
“你正好没有见到,昨天你醒来之前,他来过,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好像这天地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慕斯寓点头,“我懂了,他是一个要和你争这个世界。”
“还有一条青龙,叫做过午,是杨巷埭江的河神,我知道他向往大海,他来投靠我,希望我胜利后能够给他所有的江河大海。昨天看来只要我醒过来,这里就会陷入混沌,直到我回来才会回复原状。”
“事实就是这样。”慕斯寓脱口而出。
方漾音看着慕斯寓,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信任陆茗。昨天晚上,他自己先回来了,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吃完了,四个人一起走去上课。
四个人都想着各自的事,唯一相同的是没有心思听课了。
小路的尽头,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他们没有看清,只有璟纶看清了,那是青龙过午。
她失神了一瞬,心里记下了那个地方继续和他们一起走到了教室,课间的时候,璟纶一个人借个上厕所的由头走到了那里,她隐隐觉得,他在呼唤她。
她没有意识到,这里是杨巷埭江的旁边,她仿佛踩到了一个大坑,重心急剧下落,她吓得还没有喊出声来,就蹿了下去。
她看见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蓝色,温度急剧降低,犹如冰川水底,她整个人泡在水里,无力地在水里扑腾,无意间摸到了一个柱状的东西,死命抓住不肯放手,借着力站稳。她张开嘴却喝了一大口水,突然有一只手往她嘴里塞了一个冰冷的珠子。五官内的水突然消失,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慢慢的沉到水底,呼吸通畅没有困难。
并且,她看见她拉着的是过午,他换了一身的青色,衣摆在水中飘舞,衣摆受水的流动飘舞出一圈又一圈的水纹,荡漾了璟纶的心。
“你别怕,我刚刚给你吃了水魂珠,可以在水下自由行走,只是说话难了许多。”过午抬起璟纶抓得紧紧的手,“现在可以松手了吧。”
璟纶赶忙松开,红着脸不敢看他,故意看周围的景色。
蓝得发黑的水游荡在她们的身边,只有几颗小虾米在游,水下的风景也并不是那么有趣。
过午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带着她边走边说,“这河水一年复一年得脏,自然不好看,东海之景可比这里好多了,漫天游鱼飞舞,还有各色的水草和珊瑚,最好的还是冷暖交汇的海水,蓝得是什么宝石也比不上的。”
“我知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你不明白许多事,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你想听吗?”
璟纶点点头。
“你就是吾梧的转世。”
璟纶惊讶的都忘记了珠子,惊得微微张开嘴,水魂珠闪着光。她眼前突然看到过午的脸变成了旁人,露出春风般的温暖笑容。
“吾梧——”璟纶自言自语,拉住过午的袖子,“阿簇!”
水魂珠掉了出来,在水中滑动,闪出的光,每一幕都是那个熟悉的笑容。水一下子涌进她的嘴里耳朵里鼻子里,身体上的窒息感和心痛感一起袭来。
过午轻轻抱住她,送她上岸,她一个人躺在草地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时,她躺在宿舍床上,室友们都看着她,看她醒了都松了一口气。
突然有人钻进来,笑着,“璟纶!”
陆茗可真是无所不能,她认出这个人是谁了。
“律枢?”
陆茗下意识的看着周围,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他和其他人正色道,“出去!我和璟纶有话要说!”
其他人讪讪地走了,留下璟纶和陆茗两个人,“你为什么叫我律枢?”
璟纶直直地盯着他,“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你才是真正的律枢。”
“什么?!”
“世界的规律,宇宙的枢纽。”
这句话犹如魔咒,陆茗脑子里一片电光火石,他疙瘩地自言自语,“小吾?”
璟纶紧锁着眉头,冷笑着,“你记起来了?”
这个世界没有漫天神佛,也没有天帝众神,人界有皇帝,海界有海王,还有一片虚无。
所有人都和谐的生活,秩序井然。
人间有司马家,家中几世朝臣,其中司马家有一位少爷,叫做司马簇,他几乎又认识天下所有的英雄豪杰,司马少爷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其实只是个文弱的少年,喜爱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裳,站起来像一棵松,脸上永远带着浅浅的微笑。
他不止认识豪侠也认识许多普通人小虾米,比如说少年律枢。
律枢经常翻墙去司马家,坐在墙头上和司马簇聊天。司马簇从不轻视孤儿律枢。
此刻,海界大乱,新的海王为了继位大开杀戒,年轻的龙子带着龙女逃出了大海,奔向了人界。
龙子阴勾,不甘流落人间,他想让龙女幻化做司马簇,鼓动人界豪杰诛杀海王。
律枢常常和司马簇聊天,可是接连几天,司马家的仆人都出来告诉他,少爷得了大病。律枢一直等着,心中不安。
几天前,龙女潜入了司马家,找到了司马簇。他正在赏花,手指捏住了一片飘落的花瓣,他回头看向龙女躲藏的位置,微微一笑。
这对一个潜入者来说,是挑衅。龙女红着脸出来,逼近他。
他看见龙女眼里的杀意,但不慌不忙,放下花瓣走进了房间,“你来找我干什么?”他毫无紧张和畏惧。
龙女变化做他的模样,顿时,有两个司马簇对视,一时分不清谁是谁。
他又是一笑,两个人又分别开来。
龙女打昏了司马簇,自己成了司马少爷。
几天后,天下豪杰接到了司马少爷的消息,成千上万的人聚在了司马家的大宅。律枢也接到了请帖,在人群里想看看病了许久的少爷。
可他没想到,司马少爷居然说,要推翻篡位的海王。律枢看着人群里面色苍白的司马簇,不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挑起了人界和大海的战争,也挑起了人界内部的战争。有人支持他,有人反对他。
司马少爷一个人,踏上了东去大海的路。天下烽烟四起,有人护送他,有人阻止他。
律枢不肯相信司马少爷会做这样的怪事,他也踏上了阻止司马少爷的路。
几天前,司马簇问另一个‘司马簇’,你叫什么名字?
龙女变回自己的模样,他们两个人,仿佛有种奇妙的情愫滋长,“我叫吾梧。”
司马簇仍旧那副笑容,他用眼神告诉他,你想要的一切,我可以给你,哪怕是战争。
那是我哥哥阴勾想要的。
司马簇站在天下英雄之中,就这样挑起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他把自己摆到了风口浪尖,风一吹,就会掉下悬崖。
他们谁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心意。
阴勾仿佛有窥探未来的能力,他知道所有的战争都没有小角色律枢重要,他带着龙女吾梧,找到了律枢。
让他往高山走,那是与大海相反的方向。
龙女吾梧从未笑过,她的笑容仿佛被人带走,只留下无尽的冷漠。
律枢非常相信龙女的话,他已经陷入了自己的陷阱。
路上,遇见一个光头和尚,他告诉律枢,“你要去的不是高山,而是大海。”
律枢从不怀疑龙女的话,他拒绝了。
律枢和司马簇越来越远,人界的战争在他们中间,毫无消退的意思。
直到司马簇跨入了大海,律枢踏上了山顶,人海的战争到了尽头,堆积如山的尸体和被血液染红的土地出现在了律枢的面前。
人界大地已经是一片寂静。
律枢不明白,他回头质问阴勾,“这就是你让我来的地方?!”他仍不怀疑龙女,他相信龙女是受了阴勾的欺骗。
律枢是心甘情愿受龙女的欺骗。
如果他去了大海,阻止司马簇,恐怕一切都不会这么糟糕。
老和尚稔着佛珠,出现在高山之顶,“你的名字不是随意而来,你站在这里也不是随意,这都是命轮辗转,你看到了这天地的痛苦了吧,还不阻止吗?”
世界的规律,宇宙的枢纽。
律枢站在高山之巅,还是个小虾米的模样,以他为心,远隔千里的万物开始复苏。现在世界有了主宰,律枢。
律枢的旨意,阴勾堕入河流再也不能回归大海,而司马簇还没有等到律枢的决断,就死在了大海。
这世界在律枢的帮助下,仿佛又回到了动乱之前,所有人都被律枢赐予了新的生命,人界一片欢腾。律枢看着吾梧,她仍旧冷漠,眼里带着绝望。
律枢还只是个普通人的模样,“我陪着你等他。”
这是命令,也是妥协。
人界知道律枢,尊重他,但不供奉他,因为他是天地宇宙,不需要供奉。人们都忘记了当年名动天下的司马簇。
律枢还是普通人的模样,带着吾梧在这世界流转。她仍旧没有笑意。
突然那天,吾梧走下马车,一眨眼,一个绿衣少年走过杨柳,拿着扇子温柔地笑着。
律枢刚刚走下马车,看见吾梧笑起来,吾梧自言自语,“他就不能不那么笑?”
律枢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熟悉的绿衣少年。眼前一片黑暗。
哪怕过千年百年,吾梧也只记得司马簇。
吾梧的笑容只为司马簇。
律枢拥有天地,却无法拥有吾梧的心。
律枢妒忌他,他痛苦不堪,他不想要统领这个世界,不想要任何东西,只想要吾梧。
他找到了那个少年,与他作了一个交换。
我律枢把这所有的力量给你,交换你生世不再记起不再爱上吾梧。律枢只是个普通人了,他有个自私的想法,他和吾梧永生,都会相遇相知。
直到律枢记起这个约定,并且废除,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
陆茗抱着脑袋,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他是律枢。这一切不是梦,他总以为这些是在梦里出现,这是这些都是他的真实经历。
璟纶抓着床单,一字一句,“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像一个物件,和你永远纠缠。”
“我知道,你记不记起来,都不喜欢我!”陆茗坐在对面的床上,问她,“你要去找他吗?”
“我是唐璟纶,不是吾梧,不是谁的附属物!”她唐璟纶,喜欢谁这件事谁都不能左右,包括律枢。
律枢只是一个称号,陆茗才是真正的律枢。
“我要你——”唐璟纶突然说,“废除那个约定。”
“什么约定不约定,我怎么可能是那么重要的人,璟纶,你可能是疯了,我不能可能说一句话就改变这个世界。”
“你能!你忘记你昨天干的事了吗。”眼前,她还记得所有人沙子般流散,还记得他站在半空,“我不想和你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陆茗看着她,“如果我拒绝呢?”
“你以后再也别想和我说话了。”璟纶冷漠的转过头。
陆茗在璟纶的脸上看到了吾梧的影子,还是这么的冷漠。
“啊——”
陆茗突然怒吼,吼声穿破墙面,穿破空气,他快要疯了,即使过无限的时间,吾梧也只记得司马簇。
其他同学听到声音立刻跑进来,看见怒吼的陆茗,和冷眼看着陆茗的璟纶,有些不明所以。
陆茗痛苦地低头,几乎是自言自语,“我律枢——废除约定。”
突然,眼前所有的一切扭曲,只剩下两个人对立,五彩斑斓的黑色在他们身边划过,又瞬间凝固,碎成粉末,重新组成了学校宿舍的模样。
天上突然滑落流星,坠地的瞬间,冲击波几乎震碎玻璃。璟纶突然跑下楼去,速度快的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那是司马簇!
律枢直接从窗口一跃而下,这可是五楼,吓得几个小女生疯狂地尖叫,她们捂住眼睛,胆子大的往窗口看,居然看见他踩着空中的玻璃状阶梯跳格子般往操场去。
操场上站着一个黑衣的人。身边的泥土都被烤焦了,灰头土脸地从里面站起来,看见落在面前的律枢。
“律枢?”他擦擦眼睛。
“阿簇,你想起来了,你还想杀我吗?”
“那一世我成就了你,这一世你也该成就我,这世界只能有一个律枢。”
“律枢是我的名字,不是称号。”律枢突然这么说。
“在我眼前,总会出现一个姑娘,可我就是想不起来,我有种预感,只要除去你,我就想得起来。”
“是吾梧。”
远处跑下来的璟纶慢慢地靠近,阿簇一眼就看到了她,“是她?!”
“我废除了约定,我们都记起来了。”
阿簇和璟纶四目对视,这一刻,没有司马少爷,没有为了大海的吾梧,只有阿簇和吾梧。
那是穿越了千年时间的对视。
那些情愫在这一瞬间全都释放,他们仅仅在这一眼,又再次相爱了。
天上突然刮起了黑风,一个人站在了阿簇背后,一个黑衣裳的人把剑搁在了阿簇的脖颈上,“别动!”
青绿色的龙纹长剑,那是过午的。
“住手!”璟纶大喊,她突然想起来那天的水魂珠,她这才意识到,那不是什么避水的东西。
过午对着律枢,“你把大海分给我?”
“这很简单,你没有必要杀了他。”
“上一次我太祖触怒了你,他在那条破江里呆了一辈子,我可不想。”
“你没有触怒我,触怒我的是阿簇你。”律枢抬手,“山川河流都归你了,你走吧。”
过午身上源源不断的力量涌现,他放开拿剑的手,拱手作揖,“我为了大海,让你想起了过去,是我的过错。”
“我应该谢谢你的太祖,把吾梧送到了我的眼前。”
过午一阵黑风旋绕,离开了这里。
三个人站在操场,律枢看着他们,“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阿簇笑笑,“我应该谢你救我还是怎样?”
“你再也不是名声显赫的阿簇了,我也不是那个和你聊天的律枢了。”
“我都忘记和你喝茶谈天的样子了。”
“我也忘了。”
“阿簇!”璟纶跑动过去,抱住阿簇,蹭了一身灰。阿簇微笑着拥住她。
这才是真正的吾梧,吾梧在律枢面前永远都是石雕,放在阿簇面前,才活了过来。
他永远也逆转不了人心。
这可真是一个噩梦。
“对不起了,吾梧。”律枢突然抬头看着天空。
“律枢!”吾梧喝住他。
“吾梧是吾梧,璟纶是璟纶,该回到过去的,和该回到现在的,就该分开!”律枢努力把两个人分开。
冷漠的吾梧,乖巧的璟纶。
突然,吾梧身上的校服变成了金色的光芒,又幻化做月白色的长衣,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旁边是乖巧的唐璟纶,她瞬间瘫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这才是吾梧。与璟纶无关的吾梧。
阿簇看着眼前的人,这才真正是回到了那个时候。阿簇能为了吾梧抛弃一切。吾梧回报给他一个迟到千年的微笑。
两个人郎才女貌,画面很美。可我又有谁成全啊?
“走吧走吧……”律枢剔除了他俩有关他自己的记忆,时间猛然倒退,回到了约定的那天。
律枢看见吾梧为阿簇而笑,律枢又坐回了马车。
他看见阿簇回过头来,眼睛粗粗扫过,最后定格在了吾梧的脸上,不自觉合上了手上的扇子,也笑了起来。
律枢放下马车的帘子,把自己埋到了黑暗里。
操场上,只剩下唐璟纶和陆茗,还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坑洞,陆茗知道他要修复这里,删掉所有人的记忆,然后继续生活下去。他闭上眼睛,想象着曾经干净的学校,他能感觉到风沙刮过他的脸。
“啊——好凉。”唐璟纶提前醒来了,她看见所有的一切都恢复正常了,她看见陆茗闭着眼,和昨晚一样,“喂!”她赶紧站起来打断他。
陆茗看着她,“你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突然璟纶红着脸,“你耍流氓!”
陆茗伸手对准了她,搜索住她的记忆,删除,“你还记得吗?”
“你说你昨天要死要活的嘛,还有......还有很重要的好像,我想不起来了。”
陆茗已经学会删除记忆了,他满面春风地奔过去,想抱她一个满怀,再删除记忆,真是棒极了。然后再循环反复,这真是天堂。
唐璟纶看他野猪一样跑过来,悍然一脚踹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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