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利贞。
彖曰:大壮,大者壮也,刚以动,故壮。大壮利贞,大者正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
象曰: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
震上乾下,大壮。大壮四阳在下,二阴在上,一阳始生于复,历临、泰至此而大壮。震为雷为动,乾为天为健,雷动于天上,以正大之气而克非礼,故君子非礼弗履。
王弼曰:刚以动也。壮而违礼则凶,凶则失壮也,故君子以大壮而顺礼也。
雷动于天上为大壮,小人处大壮之时,得志猖狂而违礼,则有凶灾。故君子虽有大壮之势,亦应遵礼守法,非礼勿履也。
《河洛真数》云:大壮之力量,全在一弗字所截决裂,果断不疑,方有定守,若起纤毫人欲之私,即受制于外物矣,安得壮也。然天地之间,壮甚则为灾旱,疫厉为火焚煅,在人则为强梁,为暴戾,为狼狈,故利于刚而不暴,强而不躁,“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若雷震于九天之上,孰得而御之哉。
《河洛真数》重点阐释了“君子非礼弗履”之义。大壮之力,在于果决刚毅而无私欲,无欲则刚,刚正则壮。一起私欲,则无定守,自失刚正。然事过犹不及,过刚则暴,壮甚则灾。故君子处大壮之时,刚而不暴,强而不躁,则如雷霆动于九天,沛然无御矣。
愚案:大壮者,阳刚之气动之于雷霆,正大而威严,天地之情可见也,然君子无妄于礼,体仁以修己,利贞也。
雷霆之威,在于其正大,内含天地之正道。君子观此,非礼勿履,修身克己以仁,自然有利。
初九,壮于趾,征凶,有孚。
象曰:壮于趾,其孚穷也。
初九以阳居卦之下,在上无应,是位卑而气盛,援寡而心躁之象,故曰“壮于趾”,仅壮于趾却求冒进,强行前往,自招凶祸,故“征凶”。有孚,指“征”则必然有凶,不容置疑。孚,信也。
王弼曰:夫得大壮者,必能自终成也,未有陵犯于物,而得终其壮者。在下而壮,故曰壮于趾也。居下而用刚壮,以斯而进,穷凶可必也,故曰征凶有孚。
初九在下而壮,如壮于脚趾而已,以此求进,乃处下而躁进,必有灾祸。王弼的解释还是很好理解。
愚案:处大壮之初,刚勇而行于趾,征往以凶,其孚信穷以已。
初九乃潜龙在渊之象,大壮之初九恃刚勇而征,宜其凶也。
九二,贞吉。
象曰:九二贞吉,以中也。
九二以刚居中处柔位,且上正应六五。有刚柔兼济之德,故吉。
孔颖达曰:以其居中履谦,行不违礼,故得正而吉也。
九二居乾卦之中,以阳刚之才而履谦柔之位,故得中而吉。大壮之卦,以阳处阳,则过刚有凶厉,以阳处阴或以阴处阳,乃刚柔相济而有吉。
易祓曰:爻贵得位,大壮则以阳居阴为吉,盖虑其阳刚之过于壮也,故二与四皆方贞吉。
易袚乃南宋状元。状元郎对大壮之爻得位与否的解释,清晰明了。
九三,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贞厉。羝羊触藩,羸其角。
象曰:小人用壮,君子罔也。
九三以阳居阳,处乾之极,为过刚之爻。小人过刚而不知惧,用其壮盛,如公羊抵触藩篱,被卡住了角,自然危险。君子则知惧而不用壮。
侯果曰:藩谓四也,九四体震为竹苇,故称藩也。三互乾兑,乾壮兑羊,故曰羝羊。四藩未决,三宜勿往,用壮触藩,求应于上,故角被拘羸矣。
六五、九四、九三成兑卦,九四、九三、九二为乾卦,故“三互乾兑”,九四为震卦之始,震为木为篱,故称藩。九三以壮触藩,故有拘角之厉。
愚案:羝,牡羊也。藩。篱也。羸,马融曰大索也。小人用壮以为强,君子知壮而不用,犹牡羊触藩而拘其角之象也。
羸,困弱之意,《集义》编者引马融之语,释为绳子。用绳子拘住牡羊之角,也为一解。牡羊即母羊,母羊角小,喻小人恃力逞强,却力有不逮,故有触藩拘角之凶。君子则明进退之道,知壮而不用。
羝羊一般指公羊,九三阳刚太过,似乎也应以公羊为象。《集义》编者以母羊为喻,似乎不妥。但羝羊确也有母羊之意,故存此一说。
九四,贞吉,悔亡。藩决不羸,壮于大舆之輹。
象曰:藩决不羸,尚往也。
九四以刚处柔,故有吉,虽有悔悔亦亡矣。九四以上为二阴爻,柔而不阻己路,如羝羊能破藩而出,故“藩决不羸”。壮于大车之车輹,则利于前行,故“尚往也”。
輹,车厢与车轴之间的木块,如今轿车之底盘,底盘结实,自然利于行车。亡,消除,九四阳处阴处,本不得位,但大壮之时,以刚处柔,正得其位,故“悔亡”。
《河洛真数》云:以刚居柔,能不用壮,非但得正而吉,其悔亦亡矣。三触藩而羸者,上有九四之碍也。四不触而决者,上阴爻无阻也,岂惟壮?九四不羸,亦有能进之喜,大舆之輹,大壮可进矣,故曰尚往也。
《河洛真数》的解释简明易懂。九三触藩羸其角,因九四亦刚,不可触也。九四藩决不羸,因其上无阻也。
愚案:处大壮之时,阳动以柔,守正而悔无,不为藩之所拘,壮于大舆之輹,利于往也。
《集义》编者对此爻的解释跟前代大儒无甚差别。
六五,丧羊于易,无悔。
象曰:丧羊于易,位不当也。
六五以柔履刚而处尊位,诸阳以壮进,而六五以柔乘刚,以和顺易与之态而伏下阳刚躁进,自无悔矣。羊性刚,故以丧羊为象。
程颐曰:五以位言其正,以德言其中,故能用和易之道,使群阳虽壮无所用也。
程颐的解释很直观易懂。大壮之卦,阴处阳爻为正,二、五为中,六五爻居中得正,以和易之道,使其下诸阳虽壮而无所用。
愚案:易,陆绩作场也。郑玄谓佼易者也。丧羊于易,以柔处阳,虽位不当,能和其大壮之盛,故无悔耳。
《集义》编者引陆绩和郑玄的说法,对易进行了其它解释。陆绩将“易”写作“场”,“丧羊于场”。郑玄则认为,易为佼易,美好和悦之意。虽字词有别,但六五以柔处阳,其位虽不当,能和诸阳之盛,故无悔。
上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
象曰:不能退,不能遂,不详也。艰则吉,咎不长也。
上六大壮之上,为震之极,下有九三之应,故不能退,居卦之极,进亦无位,如羝羊触藩,羊角被挂在藩篱上,挣脱不掉,进退不得,犹疑无定,自无攸利,若能固其心志,虽艰难而不改其志,则终能获吉,咎不长矣。详,详细审时度势。处境艰难,乃因事先未详审形势,故有羝羊触藩之艰。遂,进也。
愚案:处大壮之极,盖优柔寡断不能详审进退,无有所利也,乃艰守其志以正,获吉。咎何能久乎?
大壮之极,而犹疑于进退,固无所利。惟艰守其志,终能获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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