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比在厂里上班时胖了些。他额前的那撮卷毛遮住了一只眼睛,他的脸上,脖子上有手指抓过的血痕:“林依瑶,你有种就甭回来。”他许是追林依瑶跑掉了一只拖鞋,走起路来像个瘸子。
林依瑶听到金明这句话,突然以最快的速度扑到金明面前。她抓住金明握着钢棍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金明被林依瑶咬地嚎叫着,他的左拳使劲地往林依瑶头上,脸上抡。可林依瑶就是不松口,她越咬越用劲。
金明抬起脚狠狠地向林依瑶小腹踢去。他这一脚把林依瑶踢的身子向后退,退到了人行道旁的法国梧桐上。法国梧桐上的残雪簌簌地往下落。他还不解恨,又冲向林依瑶:“我今儿个踏死你。”
就在金明的脚要踩到林依瑶小腹时,乔远寒一把拽住了金明:“你是不是男人?这样打女人?”
“像这样的货,有她还不如没她。”金明这会儿在气头上,他还想去踩林依瑶。
林依瑶捂着腹部,依然骂着:“金明,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个狗日的咋样有现在的工作,还不是我帮的你。”
金明向着林依瑶吐了口唾沫,他顺手狠狠地扔下手里的钢棍:“我他妈的不稀罕。”他看家属院里的人都来看自家热闹,转身准备回家。
这时候几个警察出现在厂门口,他们问乔远寒:“这是氮肥厂家属院?”
门房的徐师从围观的人群里走出来:“这是氮肥厂家属院。”
“麻烦你带我们去金明家。”其中的一个警察说。
金明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刻变成死灰。他往后退着,推开人群,撒开脚丫子想跑。
人群里有女人喊着:“金明,你干啥呀?往哪跑?你把你媳妇都打成这样了,你不管了吗?”厂里的万人迷也在人群里看热闹,她被金明骗了不少钱,主要还搭上了她自己。金明进药厂后,翻脸不认人,甩了她。她心里恨金明。自然不会放过这绝好的机会。
几个警察听到了万人迷的声音,立刻看向人群后面,他们几个人包抄上去,堵住了金明,给金明戴上了手铐。
林依瑶这下子急了,她忘了捂自己的小腹。她甚至没有扶身旁的树站起来,冲到几个警察身旁,胡乱地打警察:“你们为什么抓金明?凭什么抓金明?我们两口子打架是自己家里的事。”她想推开警察让金明跑。
旁边的警察拿出了拘捕令:“金明涉嫌抢劫,盗窃被拘留了。”
“他不可能盗窃,又咋可能抢劫呢?”林依瑶的鸡窝头像拨浪鼓似的摇着:“你们冤枉他了,他不会的。”她嘴里说着,小眼睛里有了无尽的绝望。
“相信法律是公正的,等着审判吧。”警察推开了林依瑶。
林依瑶弯下了腰,耷拉下双肩。她从刚才那个母老虎瞬间变成一个颓废的小老太太:“怎么可能呢?”她喃喃自语,突然疯了似的追到警车旁,拽住金明就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把我买断工龄的钱和建房基金都拿完了,你怎么还偷啊?你害死我们娘俩了。”她撕打着金明嚎啕大哭。
其实林依瑶嫁给金明后,没有过一天舒心日子。她帮着夏沫对付寒云,为金明调动了工作。金明虽然有了工作,但从来没有给过家里一分钱。金明从未停止过赌博和找女人,牌桌,舞厅,工厂都是他的约会地点……他在外面谎称自己和林依瑶离婚了,碍于孩子,没有让林依瑶搬出去。林依瑶为这事,没少和金明吵架。
今天下午三点,林依瑶去幼儿园给女儿开完家长会,准备带孩子回家。金明给她打电话,让她给家里买点菜,还说自己妈在,让她晚点回家。
林依瑶耍狠,斗心机都斗不过金明妈,只能尽力躲。她听了金明的话,去菜市场买了菜。可冬天的风太冷,她怕冻坏了孩子,还是带着女儿回家。
林依瑶打开家门的瞬间差点气的背过气去。金明妈根本没有在家里。她家的客厅有女人的高跟鞋,外套;她的卧室里还有女人的嬉笑声。
林依瑶抓住金明找女人不是一次了。她却没有料到,金明竟然把女人带到了家里来。她当下踢开卧室的门,冲向金明和女人。她也懒得骂,揭了床上的被子,两只手胡乱的抓,抓到谁是谁。
金明开始还有点懵,待他回过神来,当着外面女人,狠狠地打向林依瑶:“你个母老虎,牛蹄窝子撒泡尿,看看自己的㞞模样,正常男人看见你都会阳痿。”
林依瑶的手使劲地往金明脸上抓:“你不要脸,我就叫你没脸见人。”
金明甩开林依瑶,胡乱套了衣服,他像一只急于生蛋的母鸡在房子里打转,他在寻东西打林依瑶。
林依瑶这会儿得空揪住了女人的头发,又是抓,又是抽耳光,又是用脚踢:“我打死你个狐狸精,骚货!”
金明在凉台上找到了钢棍,他看林依瑶在打女人,拿着钢棍往林依瑶身上抡。
林依瑶看金明下了死手,拼命往外跑。她知道家属院里人多,会有人帮自己。于是出现了乔远寒刚才看到的一幕。
林依瑶疯了似的撕打着金明:“你个捱天刀的,把我的钱都花完了,你要我们母女怎么办?”她哭得声嘶力竭。金明被带上了警车,随着警车远去,她颓然地坐到了地上。
门房徐师一直站在乔远寒身边:“乔调度,到我屋坐一下。”
徐师把寒云五个多月前,来厂里找乔远寒的事告诉了乔远寒:“你见到那个姜寒云咧没?这金明两口子没一个好货。林依瑶当时还和姜寒云吵了一架,她给姜寒云说,你结婚了。”
“徐师,寒云当时?”乔远寒怕寒云相信林依瑶。
“那女子灵性,咋可能相信林依瑶的话?姜寒云在我这儿给你打过传呼……”徐师叹息着。
乔远寒的心底又生出悔恨来,他恨自己当初没有保护好传呼机,和寒云断了联系。这茫茫人海自己如何找到寒云?
乔远寒从厂区家属院出来,毫无目的在西街上转悠,他想着寒云会不会也来这里?这条街有他们太多的回忆,也许街边的梧桐与白杨都曾记得他们。他靠到寒云曾经倚过的树旁:“寒云,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到底在哪里?”他心里的痛楚在胸膛里翻涌着。
乔远寒又沉浸在他的回忆里。他想逃离分离的苦,便用记忆里的暖来支撑自己。他走到了自己以前等寒云的车站,仿佛每辆车都会为他把寒云带来。他希望着,在这华灯初上的街市,寒云从灯光处向自己走来。
“远寒,乔远寒。”王梓走到路灯下近距离瞅着乔远寒。他最近懒得回家,下了班在街上溜达。夏沫早产,给他生了个女儿,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小脸总是泛青。医生说,不能让孩子哭。夏沫从坐月子开始便蓬头垢面,衣不解带地抱着孩子,她邋遢的样子让他看着厌烦。
乔远寒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他看到是王梓,微微地笑了一下:“好久不见。”他将自己的心事轻轻遮掩。
“远寒,我们去喝酒吧!”王梓心里对乔远寒有愧疚,他觉得自己当初不该相信夏沫。如今他愈来愈了解夏沫,便总想起乔远寒曾提醒过自己的话,是自己被利欲蒙了眼睛。
乔远寒太了解王梓,王梓这是想与自己和解。他一直把王梓当好兄弟,便点了点头。他和王梓一起走到了厂区后门,又想起以前,随口问了句:“煤场那个苹果脸怎么样了?”
王梓苦笑:“苹果脸结婚了,这世上谁离开谁照样活。”他让给乔远寒烟:“寒云找到你了吗?”
“你知道寒云在哪里?你见过她?”乔远寒的声音颤抖着,他的眼睛注视着王梓。
王梓叹息:“寒云前段时间在老街道的慧文裁缝铺上班,她让我和苏子卿帮着找你。可是她两个多月前又离开了慧文裁缝铺。”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乔远寒紧接着问,寒云还在做裁剪,他又想到了李家村,寒云一定去了李家村。他立刻递给王梓一张自己的名片:“王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们改天喝酒,改天。”他跑向北站,他要去李家村。
乔远寒刚到车站,他的电话便响了,是刘国庆:“刘师,我现在要去李家村。”
“远寒,你快回康复路,出事了。”刘国庆扯着嗓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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