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夜雨的亡灵

作者: 流沙月 | 来源:发表于2018-09-21 22:36 被阅读29次

    这个故事我将以一个第三人称的角度来叙述,因为在这个故事中我并不是一个经历者,只是一个转述者。

    那是大泽村考察事件过后的第四个月,我来到巴山度假的时候,在这里我遇到了林子,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他要往何处去,但他却很乐意的和我分享了一年前他在巴山的一次奇闻。

    大约也是去年的一个秋季,林子因为失恋,便独自一人背着旅行包来到巴山散散心。巴山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这里有山有水,还有美食,确实是一个度假休闲的好地方,每年都会有许许多多的人来到这里,游玩放松。

    林子在巴山的常乐镇租了一间公寓,公寓前面便是一座湖,林子没事的时候就会在湖边垂钓,看书,日子也是很生惬意。

    这天,林子像往常一般在湖边看着书,可没看多久,淅淅沥沥的雨点便打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变的急促,林子赶忙回到公寓,而这时,外面的雨也已经倾盆而下了,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户和屋顶。

    大雨一直持续到晚上才渐渐的小了起来,林子在房间里待的有些烦闷,便撑着伞来到了大街上,由于下雨的原因,街上的人影稀疏,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的在街上走着,店铺也只有几家亮着灯光,其中有一家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里面摆放着五彩斑斓的布料,店名上写着:丽丽布料店。

    林子被吸引着走了进去,接待他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名叫玉子,长的清秀可人,脸上有着一颗美人痣,老板娘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穿着锦宫袍,颇有点民国复古风的感觉。

    在经过一番挑选之后,林子选了一条绣着牡丹花的手绢。离开店铺后,林子又继续向前走去,感受着这股秋雨的凉爽透然,不知不觉就走出了镇子,林子并没有在意,就这样在山林中穿梭着。

    突然,一座座墓碑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气氛顿时就变得阴森恐怖起来,林子被吓的大气不敢出一声,此刻,就只有雨滴落在石碑上“滴答、滴答”的声音。

    林子虽然害怕,但架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察看,却惊恐的发现,其中一座墓碑上正赫然的写着:林子之墓。

    林子被吓的不轻,险些瘫软在地,而这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不知什么时候,远处的一块墓碑前站着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披头散发的女子,林子被吓的转身就跑,一个劲的往镇上奔去。

    回到公寓的林子依旧害怕不已,几次三番的在窗户外和房间里查看,生怕那个女鬼追上来似的,最后,林子在疲倦中缓缓的睡去了,在梦里他梦到了那个女鬼前来找他索命。

    第二天,林子醒来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就在他还没从昨晚的事中缓过来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了警笛的声音,还有人们嘈杂的议论声,林子穿好衣服赶紧跑了出来,找了一个当地人询问后才知道:今天早上在后山的陵园中,发现镇上的王铁匠死在了那里。

    “唉,真是造孽啊,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了,”一个老人家摇了摇头叹息的说道。

    “第三个?难道之前还有两个?”林子不解的问道。

    “唉,年轻人,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玩完就赶紧回去吧。”老人家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再问其他人,要么不知道,要么也是不肯说的。

    林子来到了布料店,和老板娘丽姐说起了这件事,没想到丽姐却是大概知道这件事的原委。

    这应该要从二十年前说起吧,那时的常乐镇还不是镇,只是一个贫困的小山村,不过因为地理环境的原因,成为国家重点扶持的对象。村里有个姑娘名叫阿秀,生来就长的清秀可人,在那个时代,算是一个难得的美人了,阿秀最喜欢穿的就是那一袭红色连衣裙了,村里许多年轻人都暗恋她,但她偏偏谁也看不上,直到有一天,阿秀未婚先孕的消息突然传遍了整个村子,这个消息就像一颗炸弹一样,瞬间将整个村子点燃,有感到痛惜的,有骂她不要脸偷人的。

    未婚先孕,这种破坏道德风俗的,在当时是不被允许的,一旦被其他人发现,整个村子就将成为全国道德批判的舞台,更别说国家重点扶持了。村长带人来到阿秀家中,劝她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他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阿秀死活不肯,几番推搡下来,阿秀不小心撞到桌角,昏了过去。

    丽姐说到这顿了顿,闭上了眼,仿佛不想再说下去,林子有些着急,但又不好催促,良久,丽姐终于睁开了眼睛,只不过接下来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

    村长在发现阿秀晕过去的时候,做了一个很可怕的举动,他派人对外谎称阿秀因为想不开而自杀了,将阿秀钉入棺材活活的埋掉了。

    林子听到这感觉有些骇然,不过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对着丽姐说道:所以现在死的这些人,都是当初埋阿秀的那些人?

    丽姐点了点头,所以村里人都说是阿秀的亡灵回来复仇了。

    “当初那个村长也在这几个死的人当中吗?”林子又问道。

    丽姐摇了摇头,说道:那个村长在几年前就得癌症死掉了。

    “不过这个故事到这还没有结束,”丽姐又接着说道。

    在阿秀被埋掉后的一个月,某一天傍晚,阿秀又出现在了村口,穿着一袭红色的连衣裙,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脸色苍白,活脱脱就像一个索命的亡灵一般,这着实把整个村子的人吓的不轻,后来才得知,是有人将她救了出来,村长责问阿秀,为什么走掉了还要回来,给整个村子抹黑,阿秀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抱着婴儿走回了自己家中,村长将阿秀禁足,不准她走出房子,他想将这件丑闻像当初埋掉阿秀那样再次埋掉它。

    没过多久,阿秀便抑郁而死了,只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村里的几个妇女可怜这个婴儿,用自己的奶水将他喂养长大,待婴儿长大的时候,他们却发现这个婴儿是一个智力残缺的痴呆,无奈,只得众人投资将他送往了镇上的孤儿院。

    这就是阿秀的故事,丽姐无奈的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会来的,谁也逃不掉。”

    “那个婴儿在哪里呢?”林子问道。

    “不就在那吗!”丽姐指了指店外,林子顺着丽姐指的方向看去,他看见玉子拿着风车和一个大男孩在店外玩耍着,只是那个大男孩显的有点痴痴傻傻的感觉。

    “小宝要风车,小宝要风车,”男孩边说着话嘴角边流着口水。

    玉子拿出纸巾耐心的将男孩嘴角的口水擦干净,笑着对男孩说道:小宝要风车干嘛啊。

    “小宝要风车找娘亲。”

    “哈哈,风车怎么带你找娘亲哦,”玉子宠溺的摸了摸男孩的头。

    “他们说,有了风车,我就可以飞到娘亲身边了,对了,偷偷的告诉你哦,昨天娘亲还来看过我呢。”

    “你个小屁孩,怎么知道那是你娘亲哦。”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男孩大叫着说道。

    “好好好,你知道你知道,”说着,玉子将一块棒棒糖递给了男孩,男孩拿着棒棒糖高高兴兴的走掉了,边走边说要去找娘亲,我看到玉子的眼角有些湿润。

    要真说是亡灵作案,林子肯定是不信的,本来他怀疑当初那个婴儿,因为他的作案动机是最大的,但看到他如今这个痴呆模样,是没有任何作案的实力的。

    林子从丽姐那里得知,当年的参与埋阿秀的还有最后一个幸存者,也就是镇上超市老板李叔,当林子来到超市,准备进一步了解情况时,警察也已经早早的来到这里了,只见超市中,警察对着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进行盘问,了解一些情况后,警察也便离开了。

    林子赶忙走进去,当林子说明来意的时候,李叔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直接将林子轰出去了,还叫林子不要再来烦他,他马上就要收拾东西离开了,明天一大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林子只得无奈的在大街上徘徊,按理说,本来这件事和他半毛钱关系没有,但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尤其在听说阿秀的故事之后。

    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傍晚了,天空中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林子想起了那天晚上遇到的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子,便壮着胆,再次来到了后山的陵园当中。

    陵园像往常一样,宁静而又阴森,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林子看见整个陵园都泛着一股淡蓝色的光芒,不过林子并不关心这个,他的目光在陵园中四处寻找着,果然,他又看到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子站在一块墓碑前,林子小心翼翼的向那个红衣女子走去。

    在接近她快几米的时候,林子掏出了一根铁棍,对着那个女子大喊道:你是人是鬼?

    红衣女子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世间有鬼吗?”声音听起来哀怨而又彷徨。

    “那你到底是谁?”林子又对着女子问道。

    红衣女子这才慢慢的转过身来,趁着微弱的光芒,林子终于看清了这个女子的面貌,这不正是布料店的老板娘丽姐吗。

    “丽姐,你怎么在这,难道说,那些人都是你.....”那个“杀”字,林子硬是憋住了没说出来。

    丽姐没有回答林子,而是自顾自的说起来了:这里是阿秀姐的灵位,小时候,家里面都嫌弃我是一个女孩子,只有阿秀姐一直默默的陪在我身边,教我读书认字,给我讲故事,她还将她染布料的秘诀教给我,如果没有阿秀姐的话,我恐怕早就成为一个只知道洗衣做饭的家庭妇女了吧。

    “所以是你杀了那些人,为了给阿秀姐报仇?”林子质问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这很重要吗?现在唯一重要的是,那些人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这就足够了!”

    “我们没有权利去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你没有,他们也没有,你这样做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林子说道。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人,就一切都结束了,”丽姐深吸了一口气。

    “我会守着你,不会让你乱来的。”

    “你愿意守你就守吧,”说完丽姐便坐在了墓碑前,林子也跟着坐在了丽姐的旁边,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在这场巴山的夜雨当中洗礼着。

    林子看着墓碑,上面贴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子梳着两条长长的马尾,面容清秀,唇角微动,这张脸林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两人就这样在雨中淋了一宿,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两个人才颤颤巍巍的向镇里走去。

    路过李叔超市的时候,林子看见许多人围在那里,还有几辆警车停在旁边,林子心想不好,抓了个人一问,果然,李叔在昨天晚上遇害了,死因是活活窒息而死。

    林子盯着丽姐,好像要看出个所以然来似的。

    丽姐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杀人可不是我的强项。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子质问道。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去深究,这对你,对大家都好。”

    林子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看着丽姐,最终,丽姐好像妥协了,对着林子说道:你跟我来吧,反正这件事情到这也已经结束了。

    丽姐带着林子来到了布料店,店里只有玉子一人,玉子此时正站在试衣镜面前,穿着一袭米黄色的长裙,勾勒出婀娜的身材。

    玉子看见丽姐进来,提着裙摆转了一圈,问道:好看吗?

    丽姐微笑着说道:好看,这么多年,你终于做回你自己了。丽姐眼角泛着红润。

    当玉子转头的一刹那,林子仿佛什么都明白了,这张脸跟阿秀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玉子提着衣裙向门外走去,丽姐也没有去阻拦,林子对着玉子问道:你要去哪?

    “去我该去的地方!”说完,玉子便缓缓的向警车走去,她轻跳着舞步,活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好像迎接她的,是一片广阔无际的天空。

    玉子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将一块石头似的物体交给了林子,告诉他这是一个不祥的东西,并叮嘱林子找个地方将这块石头埋掉,最好谁都找不到,说完玉子便上警车,随着警笛声渐渐远去了。

    林子仔细的观察着这块石头,上面泛着轻微的蓝光,在暗处,蓝光就越发强盛,宛若一颗蓝宝石一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块石头有点小。

    林子将这个故事讲完后,我对玉子的遭遇感到十分惋惜,本来青春正好的年纪,如今却要在冰冷的铁栅栏中渡过了。

    突然,我又想到那颗蓝宝石,于是我问林子,有没有将那块石头埋掉,林子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我,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么有价值的东西你会舍得埋掉?

    说完,林子便向我告别,他说他的巴山之旅到这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该启程回去了,在林子即将上车的时候,我问了他一个问题,问他为什么时隔一年后要再次回到这里来。

    林子笑了笑,说道:因为这里有我想要的啊。说完便离开了。

    林子走后,我在这边继续待了几天,也感觉有点索然无味了,便也启程回去了。

    我刚回到家没几天,就接到了林子的电话,不过打电话的却不是林子,而是林子他母亲,她向我说道,林子在从巴山回来的路途上出车祸去世了,而我是他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说到这里,他母亲声音中有些哽咽,停顿了一会,她接着问我,林子是否还有什么未了的遗愿?

    我想了想,想起了林子跟我说的常乐镇陵园里写着他名字的那块墓碑,于是便跟他母亲说道:或许他想长眠于巴山之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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