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李白《春夜宴从弟桃李园序》
几年前偶尔读到这段叹词,我常常不经意的感慨与思考,岁月之中,黄昏与黎明尚且能不停循回往复,而于人的生命季度从初春到寒秋却断然无法回头。真正所谓“活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一直在寻找答案。
上了大学之后我参与了一个探访敬老院的活动,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地走入敬老院。去的路上,我不停想象着我会见到怎样的人与怎样的场景,而同行的伙伴都怀抱着一种亢奋。我想,无论那亢奋来自于什么,我们各自都会得到深刻的意义。
确实正是在那一次活动中,我想要的那个答案,有了更进一步的探寻。而给我这个答案的人,是我在默默环视过所有或病或失常的老人们之后,在又同情又畏惧的心情下不知所措时,医生推着轮椅进来的一位老爷爷。我望向他时,他上身穿着一件雪白的却显得很单薄的衬衫,我注意到他卷起的袖口上写了三个字——冯建国。他的视线没有焦点的张望四周,眼神迷茫的不知身在何方。我听见医生问他的床位在哪,我急忙在周围的床位上找到了他的名字并把他馋扶过来。他开始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不停对我说:“这位妹妹,谢谢你!”。
我楞了一会,开始与他攀谈,才逐渐了解到这位爷爷也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他仿佛已经不记得很多事,他不记得他的年龄,他说他今年“二十二”了;他不记得曾经的工作,他说他想不起来了……但他又好像记得很多事,他记得他有一个哥哥,他说哥哥叫冯建文;他记得哥哥的工作,他说哥哥是位火车员……他听说我是大学生,神情突然肃穆起来并作势要给我鞠躬,我连忙慌乱的阻止他,可他却又颤抖着说,哥哥也是大学生。医生把他支离破碎话连成了一个简短的故事:老人的老家在一个很穷的农村,他的哥哥为了他读书,放弃的自己的大学学业当了名火车员,于老人二十二岁时在一次事故中丧生了。听完以后,我看着老人瘦削的脸上一双黯然地平静如死水的双眸,一股浓浓的怅然糊上心头。
倪一宁说过:“正是因为太清楚时间能抚平一切,才不舍得把你也变成时间抚平的一部分。”老人忘记了自己的一切,却清晰的记得哥哥短暂的人生。医生说他退休之前是在火车管理局工作,在他手上经过的火车,从来没发生过一次事故。这坎坷的一生,他带着自己的执念和哥哥的寄托,生生在命运的苦海里,在岁月的风霜刀刃下活了下来。
所以,真正所谓“活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凉雨知秋万物凋,唯松柏长青不死。
一个暮年的老人尚能如此,而作为“最蓬勃的血液”新时代的青年,我们有真正认真的对待生活吗?多少人仍行走在黑夜崆峒;多少人仍沉迷于黄粱一梦;多少人仍浪迹在人山人海;多少人仍茫茫不知归处。就像多丽丝·莱辛在《幸存者回忆录》中写到:我们焦虑的憧憬着未来,忘记了眼前的生活。活得既不是为了现在,也不是为了将来。我们活得似乎永远不会死,死的好像从来没有活过。
朋友,你还在花影重叠里静静睡着吗?醒来吧,听听一段话:如果你相信,你的生命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要你愿意真正的从头来过,诚诚恳恳的活一次,那么,你已经从过去里释放出来。你已然成为一棵长青的松柏,从此,不管多么萧瑟的秋雨欲来,你都能依然葱葱郁郁,傲然挺立。
最后走的时候,我看见老人正靠着窗,日氲温柔的倾泻在他沧桑的面庞。岁月极美,在于他必然的流逝。人生极美,在于凉雨知秋,而青松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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