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查看上文:寒山（一）
那年我五岁，古康六十八岁，司马芙蓉四十。仿佛是准备以久了大事件，穿戴严肃的司马芙蓉一改往常温顺的性格，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间。
那时，我正在古康老爷子的膝盖上坐着听他讲我祖父的威武历史。我依稀记得他打那年纪起对我古家以前的那种辉煌已经烦躁不已，整天念念叨叨的就是谁谁谁剥夺他一切的噩梦。他什么都没有了，连那段在脑海里的记忆都要被抢去了。
他争不过了，他老了，儿子不在身边，就剩孙子养老，可靠了！说着正兴奋，他喜上眉梢的用那有点枯黄的手狠狠抓了几下我的头发。我狠狠的抬头，对上他那阴深微怒的眼睛，头不禁又呆了下去。“记住了吗小兔崽子，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不要学你那手段诡异的娘亲！”好像谁戳到了他的痛处似的，他猛的把我从膝盖处放下，直直的站起来，看着面朝大厅苑的窗子，又看看我，嘀咕了一声:“怎么今早上这么安静呢！”
正说着，身穿着碎花小套装的司马芙蓉不呮言语的从侧门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大木盆，里面装着清水，还有一条蓝色的毛巾，一堆洗漱用具。只见司马芙蓉娴熟的给自己梳了一个干干净净的晨装，那随着心情变好的皮肤在阳光下还真像池塘里刚洗过的芙蓉一般。
她坐在大门口正对内的空地上，离古老爷子的窗户就两三步。她豪迈的吧木盆里的水往大门口往外泼去，她嘴里大声的念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泼出去的水啊，收不回来……”她的声音就像是整座大宅子里的晨钟金鸣，颤了门口两棵盆栽，也抖了古老爷子的窗户。
“够了你，司马芙蓉！要接你女儿回来就赶紧滚去，少在老子门前瞎哄哄……”古老爷子大力的把窗户关上，又坐上刚才的椅子抖着两撇白胡子沉默的闭上了眼。一会儿，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睁开眼，看到我还在凳子边一动不动，有点厌倦的挥手道:“过来！”我什么都不敢说，好像习惯了和他的沉默。
我走过去，看着他的右手伸进口袋里摸索些东西，竟然掏出的是两块小小的玉石，上面都刻着一个温婉的观音像。
他有点不在乎的把两块都塞到我手里，“一块给你姐姐。”说着便闭上那双仿佛看透了世间纷纷扰扰的眼，不再理会我。我急忙抓着手里的东西跑出了他的房间，顺手扣上那有些年头的锁，小小的冲动着，心里却更看不透他了。
一路小跑，我回到了司马芙蓉的大房，看着她已经换了一套要外出的衣服。“蓉姨，你要出去吗？”我踏着快步走去她怀里撒着娇，体验着一种莫名的心安。
司马芙蓉在我周岁的时候带我去大帝庙求了枚人生签，一个高瘦的和尚接过那枚下下签时，倒是显得一脸平淡如常。他用手摩擦着签文，又斜看了几眼我的模样，用那个常年被黄纸熏得发黄的手指捏了捏我的手心，然后对略紧张的司马芙蓉说道:“这儿童被你家宅的风水所害，未来坎坷难过，难养啊，你还是考虑——”
就在那和尚刚要吐出那不好的词语时，司马芙蓉心头处话说也是奇痛般的一抽，早年被我折腾的脸色便更青白了。
这场祸事最终还是被我那苦苦哀求的娘亲给挡了下来。在一场浩浩荡荡的法师之后，我便成了这家里的一个“客人”，不能直接喊“爹”或者喊“娘”，以为了隔绝这家宅气，一切都用了“蓉姨”、“宝叔”的代称。
我也不知道司马芙蓉是不是怕我多想似的，从小就告诉了我这些，甚至，刚开始怕我不接受的时期里她绝口没有提过大姐古月河的事情，一切的爱全部都倾注到了我身上。
“富贵呀，再过几天就是你五岁的生日了，蓉姨去把姐姐接回来，陪你买蛋糕，过生日好不好啊？”司马芙蓉一脸溺爱的抚摸着我的发根，仿佛能透过未来的眼珠子给了我一种柔和的刚强和安全感。我好像听懂了似的点点头头，脑子里却是想着生日蛋糕的口味和古康给的两块玉石。
“给——”我伸伸手，把刚才那两块玉摊在她眼前。她惊喜万分，拿起来玩弄着问到:“是爷爷给富贵的吗？”看来，她是想到了些什么。
我一边玩弄着那好看的玉石儿，一边又说道:“阿公说给一块姐姐！”好像有点害羞似的，我再一次躲进了司马芙蓉的怀里。
不得不说，司马芙蓉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一直让我记忆犹新，以至于长大后我一直对茉莉花的淡雅有着情有独钟。
我没有见过古月河，不是不想，而是每次司马芙蓉或者古天宝想要带我过去的时候，都会被那时风头正盛的老爷子阻挠。加上那缠绕古家上下的命运说，倒是让我的孤独成了一个个亲切的幻想。
我缓缓的回放着司马芙蓉和古天宝的模样，企图在脑海里拼凑出一个姐姐的样子。就这样子想着，竟在那淡淡的茉莉花香中进去了梦乡。司马芙蓉也没想过今天的我会这么准时的午睡，有点无奈的捏了捏我的小脸，收拾点东西就又跨出了大门。
其实，姐姐古月河的寄放人家就在村子的隔壁，不远，到不经常来往。话说那天司马芙蓉兴奋的走路都有种起风的感觉，一步一大马，感觉这些年心里积攒的阴霾都要在这个中午被太阳灼烧灰尽。她今天就要全家团聚了，她开心啊，就感觉阳光下的一只斑叶蝶，在刚铺好的水泥路上起舞着，欢愉着。
午安的路上到处都是开得真好的野菊花，黄得灿烂，她没有什么顾虑，因为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就像，当初观音庙里见到文曲星的那样舒畅。之后，她就怀上了古新民。
司马芙蓉把熟睡的小富贵交给了堂家未出嫁的表妹照看。古新民霸道的伸着四肢展开小小的身躯在竹席床上，梦里有个大大的蛋糕。我贪婪的坐在蛋糕前，有手直接抓着奶油塞进小嘴巴。古康老爷子难得的没有出声骂我，反而安详的看着。宝叔在旁边给我安安静静的削着苹果，同样一脸欢笑。
这是，一脸欢笑的司马芙蓉也来了，她指着身旁的一个头发乱糟糟的，高高黑黑的女生说到:“元宝，快分点蛋糕给姐姐吧，不然下次蓉姨不给你买了。”
司马芙蓉依旧温柔的声音此时却显得格外的刺耳，让我不禁伤痛起来。这还是独爱我的司马芙蓉吗？
我有点怄气的摇摇头！
“娘，要不就不用弟弟分了吧，我不吃不要紧的！”现在旁边的古月河很懂事的扯着看起来有些微怒的司马芙蓉的衣角，张咧这一口黄色难看的牙齿，让我心中的厌恶感更加。
“你给不给？”这回轮到司马芙蓉开声质问道，还没等我说出口，司马芙蓉的手便抢过了我手中的蛋糕，还洒落了一地。
顿时，我感觉我的小脑袋要被撑爆了……
（未完待续）
图片发自梅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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