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龟

我喜欢动物，但不喜欢养动物，但女儿非常喜欢，被她所迫，家里断断续续养过兔子、狗、仓鼠和乌龟。其中，时间最短的是狗，只有一个晚上，最长的是乌龟，长达十年。

乌龟是女儿从菜市场买回来的。那个时候，女儿刚上小学，天天吵吵着要养只宠物。我是个怕麻烦的人，有一个缠磨人的女儿已经够累了，再喂个猫猫狗狗，那可真是要失去自由了。

有一次，老爸带女儿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女儿手里拿着一只乌龟。老爸说，他带女儿去菜市场里“长见识”，走到卖乌龟的摊位前，女儿不走了，央求姥爷给她买一只。于是，老爸花了十九块钱，为女儿买下她人生中的第一只“宠物”。

看着女儿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我在心里暗暗盘算了一下：养乌龟成本不大，一盆水，几条鱼，不用担心随处大小便，也没有带出去遛的麻烦。就这样，本着她开心我也省事的原则，我们家多了一个新成员。

刚买回来的那几天，女儿放学回到家，都会把乌龟从水里拿出来放在自己手上，笑脸对着那团“硬壳”聊天，诸如“小乌龟，你今天过得好吗？”“你饿了吗？”“有没有想我”之类。几天过去了，女儿终于发现乌龟和猫猫狗狗是不一样的，它不会对她这个小主人产生依恋之情，重要的是还不能用绳子拴着带出来遛。女儿颇感失望，对乌龟的兴趣戛然而止。

既然买回来了，就是家中一员了，不管怎样，都得好好善待。之后近十年的时间，养乌龟就成了我和老爸的事：老爸负责钓鱼，我负责按时换水、喂鱼。

付出都有回报，养乌龟也不例外。虽然乌龟长着一副不近人情的外表，但长期相处中，还是给我带来了很多乐趣：

刚买回来的时候，小乌龟警惕性极高。放在地上好久，它才把脑袋和四肢慢慢伸出来，长长的脖子带着脑袋转动着，两只眼睛四下张望，一旦发现有人靠近或者有任何声响，它的头和四肢立刻就缩了回去，把自己还原成一块坚硬的石头。慢慢地，小乌龟熟悉了周边的环境，也不再怕我，甚至允许我用手轻轻抚摸它的小脑袋。

小乌龟在家里开始若无所事地四处爬动。刚开始的时候，它不习惯光滑的地面，好似一个人在冰上行走，一步一滑，样子十分滑稽。适应了以后，小乌龟俨然又变成了视察工作的领导，在房间里大摇大摆地走走看看。

虽说小乌龟不会和人亲近，但不影响我和它做游戏。经常是，它在前面“闲庭散步”，我在后边故意跺着脚，看它驮着重重的壳，四肢交替，灵活地、快速地向前爬动。

有时候，我会忘记把小乌龟放进盆里，等到想起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它的踪影。我和女儿不得不蹲在地上，弯着腰四处寻找。被发现的时候，小乌龟总是静静地躲在幽暗的角落里，脑袋、四肢、背腹部，每一处都沾上了灰尘。

有一次，女儿把乌龟放在窗台上玩，不小心把它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我吓坏了，急匆匆跑过去，把小乌龟放在手上细细查看一番，发现它腹部的壳有一道细细的裂痕。我和女儿都很担心，不知道这会不会危及小乌龟的性命。好在一天后，小乌龟饮食正常，爬行自如，我们这才放下心来。

又一次，表妹把她家里养的一只巴西龟送了过来，说给我家的乌龟做伴。和我家乌龟比起来，这只巴西龟个头更小，只有我手心大。我把巴西龟和我家乌龟一起放入盆中。只见我家那只乌龟在水里上下游动，而那只巴西龟则静如卧石，一动不动。我想象着两只乌龟美好和谐的未来，没想到的是，悲剧在第二天发生了：巴西龟死了！它趴在大乌龟的背上，一只腿向远处斜伸着。巴西龟死因不明，我始终觉得大乌龟有“做案嫌疑”。

到了冬天，乌龟要开始冬眠了。以前，我理解的冬眠就是不停地睡啊睡，养了乌龟后才发现其实不然。乌龟的冬眠只是不再进食，它还是会活动，在水里游，在地上爬，看上去精神抖擞。

虽说乌龟所需不多，不过一盆水数十条小鱼，但眼见着一条又一条活泼泼的小鱼成为了乌龟口中佳肴腹中美餐，我的心里还是渐渐不忍起来：乌龟之命是命，小鱼的命也是命，作为另一种生物的人，有什么权利重此命而轻彼命？于是，我决定放生，还乌龟自由，饶小鱼一命。

阳春三月的一天，我用一只小纸箱装着这只小龟，乘车来到一处湖边，把它放入湖中。湖水深且浑浊，小龟一入水就不见了踪影……

遇见是缘，擦肩一别，即成永远！无数次想像中，我似乎看见那只圈养了十年之久的小生灵，正自由自在地游行于天地自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