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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过后,我们一样如苦僧坐,有女子颤吟声隔着夜空抛来,细细三两下,若轻起弦。复又响时,却如枝头落下一串湿漉漉甫开的白色梧桐花,直坠观者面。([口母]!何老师有栀子花开,我有梧桐花落。)挤眉弄眼相告老婆:“老婆隔壁又在噫噫啊啊啦!”妈的这把声若是伯牙弄出,老子便是钟子期了。
“哪里?!”老婆正低头玩手机,坐木方凳,靠里间。听到提示,端起腰来,探头张望。面上已如开了一朵粉莲花。
我这女人胸前颇有料,挺起腰来又这样一付表情,瞥得老子心神暗暗一荡。
“后面啊。”正偏头点着方向,屋后伯牙又催弦。挨上嚄獭虫般从座上弹起,急出店去寻证这把声。有时候店里死了老鼠漫出味儿来,我也是这般努力耸鼻嗅寻找味源。活像那撞着腥味的猫,碰着屎臭的狗。
“哎哟你还出去寻!”老婆的嗔怪声在身后响起。
冲到店外边,恰又逢一声低,声源更加确定。站在店门侧旁向里巷张望的我心肝尖尖都被撩的打颤,丝毫不惧脚旁垃圾桶满溢出来的恶臭,急招老婆:“你听你来听!和你讲几回了你还不相信!”我若是猫狗,俨然已寻到臭鱼,发现新鲜的米田共。
“我才不出去听呢!”老婆显然已听到那把声,却羞止。只挨到我方才坐的靠椅上坐下,隔着收银柜笑话我这份德性:“你也真是奇怪,人家两个人…,你有必要兴奋成这个样子吗?”
对于老婆的揶揄,我装作不予理会,置一个饶有韵味的笑。仍朝着巷里,摆出继续聆听的姿态。
然而再无捕获。
老婆笑吟吟地看着我折回店内,一边给我让出位来,迎着我将手勾上肩,戏宝的模样:“怎么样?听饱了没?”心里一狡黠,刻意低头一扫眼皮下高坡。脸上演出一副已然迷醉的憨相,挑眉弄目向她:“等下收工来一炮?”
老婆勃然搡我:“去你的!滚滚滚!”自己却趔趄行开。
租住在隔壁的老乡,以电动自行车拉客为生计,老乡们叫他‘日本佬’,促狭一点的喊他‘鬼子’。当初我以为是形容其一年四季灰色鸭舌帽的造型,后来发现他也喜欢咕噜几声大概是从前由电影里学来的日本鬼子的话,开始总是很清楚;你的,哟西,米西米西,八嘎雅路。为数不多可怜的几个单词之后就是含混不清的一串咕噜咕噜。装的一副添了喜剧色彩的色厉内荏。
‘日本佬’单身,年纪可能大我几岁,也许相差无几。---我总是把自己想得比同龄人年轻。前两年暑假的时候,他的女儿会来和他同住上一段。小姑娘大概十岁模样。我三十岁虚才婚,女儿今年五岁。
初与他打交道时,曾问我生得几个。然后语气郑重地嘱我;“那你还要生个男孩。”
‘日本佬’总是笑嘻嘻,哼着上世纪末尾那几年的流行歌曲骑着他的电动车来来去去。听说他早年把个老婆打跑了,留下女儿。我觉得他老婆也几心狠。
我和他家乡是邻县,但他总是快乐地和我说普通话。我也就不刻意去拉这份亲切了。
旧年某个秋夜‘日本佬’接了一位能说广东话的女人到他出租屋里来。这个女人我不太喜欢,说我三块钱一斤的米太硬,那个深夜她操着几乎纯正的广东话嫌我米太硬之后出去转了一圈,最后依然空着手回来。我很好奇她们两个那回吃的什么宵夜。亏的当夜还整出那样大的动静。
秋到整个冬季,‘日本佬’频繁接这女人来过夜。最初的两回还跟了一个许是介绍人的虚壮黑大汉。来就上我这儿买东西。买的中瓶的劲酒,或者劲牌的追风酒,双喜盒装经典,或等价的五叶神,半斤蒜香花生,几包袋装熟食,规格略高于我老乡平日夜里的消遣;小劲酒,软包双喜,50克的袋装王师傅小油炸花生米。
这女人来的第一夜他们两个是颇弄出一点动静来的。作为一墙之隔的邻居,这桩事我最有发言权。是夜我收完工,睡意如塌方至,正一心一意顺着梯子准备爬上阁楼时,一声女人尖叫毫无预警地炸响。小时候,老家房子的土砖墙面常会爬上条把琥珀色的小壁虎,迟疑逡巡着。一拖鞋丟去,未中,啪地一响。这时小壁虎会倏地停下来,缩又探头,左右张望,显出一种呆气。终于感受到一股迫在眉睫的杀意!于是飞快逃离你的视线。
我也被这声尖叫惊到,蜇伏梯上,细索声源,显然是隔壁。蓦地体会到一股淫荡的气息!侧耳再听,一时又无。但序幕既开,总有下文!赶急飞蹬上楼。‘嗤’地一声撕破布料响,也不去管它响在何处了。内心知道是梯上松动的钉子在作怪。梯子是前任店主拾几根细原木钉的,有着手工制品的稚朴。只钉得几级,我平时快上快下惯了。架构之处有几枝铁钉总是松出,按进去会稳当一阵子。按的频繁,钉帽都给指头磨白了。
上得阁楼,虽疑疑惑惑,终果不其然。才及躺下,女人的浪声又告响起。老子揣想他们两个如一对偷油的老鼠,急遽耸溜一段之后团定不动,打听四下环境。欲潮业已四溢,岂能够枉作克制?旋即放开拘束,放肆宣淫。于是乎一声紧似一声,声声迭浪,一浪接住一浪,颇有一段持续。但总在波峰顶处立变低声瓮气,显然还是心有所忌。这样旁听者也跟着频受折磨,总要把耳朵支棱得最竖立,感官神经绷得紧紧儿的。整得跟儿时看大伯摆弄他家那台老旧收音机似的,把个天线拉长到极致,各角度转摇,务求捕捉到最清晰的赫兹声。一波复又一波的清楚‘赫兹’声后,女人一串杀鸡抹脖也似似断不断的低低刺耳长啸。---这时倒不是刻意低声。比如一通剧烈摇晃后顶飞方启的瓶盖激射而出的啤酒花,也是伴着低低的嗤嗤声的。及至无声,便是疲软之时,这时桌面、地上会有一滩滩的白色泡沫,瓶口瓶身也会涎着同样的白色啤酒泡沫,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醉人的芬芳...兴尽。我这隔墙听淫者揪着的心便也如一片随风而起的羽毛,狂卷过后,轻轻飘落。
老子被撩拨的心痒难耐,老婆当时快要当生,嗜睡,推极不醒。一时若有所失,无法立即入眠。
以后夜里不时听到的这磨人的日捣声证明,这‘鬼子’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也不再去干捂嘴的事了,一任女人的叫声频繁在黑夜里肆无忌惮地颤响。我这‘鬼子’老乡,可是极力亢奋在人生的第二春当中。
那黑大汉一消失,这女人夜里再来我店里买东西;125ML的黑蚂蚁蝮蛇酒或劲哥壮阳酒,红色盒装椰树,有时一小包盐焗花生,有时包把挂食,甚至于没有。好像算是关爱的哼叽过,要让我老乡戒了烟酒。也不拘讲国语了。
旧岁末我老婆回家生产的那个把月里,我总算见识了一回‘鬼子’的暴力倾向。这次是在睡中被惊醒。是的不是梦中,接下这个小士多之后,我就夜睡无梦。
我的睡眠时间是凌晨二三时许到早上七点左右,这是第一觉,第二觉一般在午后,若有事忙,则免去,或推迟。三、四小时一轮的睡眠时间,不够我做梦。
那次我是被一阵暴喝怒骂声惊醒的,竖耳听得一阵,骂不成文,又杂着女人低低的啜泣声,所以听不出缘由。
‘鬼子’已然进入不可抑制的状态,忍不住手脚活泛,随着拳脚相向的闷响,那女人嗳哟嗳哟间或喊起救命来。
后来‘鬼子’那边的隔壁邻居终于憋不住开门出来相劝,也帮我释了疑。
“这个死八婆!把我的宝宝打掉了!我就想要个宝宝,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她说都不和我说一声!就把我的宝宝打掉了!”然而‘鬼子’并没有开门,隔墙与跟他一起拉客的老乡诉说心中愤懑,气极手下仍未住。
他隔壁兄弟也是好不容易搞大了姘头的肚,那时已有六甲。默然了片刻,无力地劝了两声;‘别打了。’便退去。
这个女人!
该女人依然来睡我老乡,接的不那么勤密了,有时是自己过来的。但几乎不上我店门了;我老乡,这‘日本佬’,有时跟我买包把盒椰树,酒似乎确是戒了。
倒不如让这鬼子一直撸管下去。
早几日的某夜,突闻这女人暴怒摔门而去的咧骂声:‘妈的!一直都在骗我,一直都在说假话,缠着我就是想要我给钱给你买小车开!没有出息的男人!我再也不会踏你这里来!’
第二日‘鬼子’拉完夜班客回来,支好自己的车后,忽然暴起。将堆靠门前的几辆小黄车一把把举起,拋到垃圾桶摆放处。坠地有声,颇有点慑人效果。
看来和这女人似乎是真的要掰了。
其实我已看出‘鬼子’目的不纯。我和几个老乡都知道‘鬼子’在做结束二个轮子的拉客生意转行开四个轮子出租车的计划。促狭者笑过他:‘鬼子伴到东洋富婆啦!’
妈蛋,现在抓车越来越严,这块的出租屋又越来越空,同行店却越插越多。我都要转店店走人了。
‘日本佬’嫌自己的字难看,年初办假初中毕业证时曾请我帮他填字,然而我试写了几个字,他竟不能满意。他那隔壁兄弟,一次闲聊中我介绍他去了老乡承包的停车场里守亭子。两班倒,月薪也抵得他原先一月的辛苦跑车钱,安逸不说,还有油水捞。现在每天下班后还去拉几个小时的客。跟我关系自是亲亲密密了,一些生活用品也到我这儿来选购。在以前,是极少的。
这几日,我老乡间或来买瓶把小劲酒了,烟的档次仍未回复独身时,但我对他很有信心。
那女人皮肤已经比较皱,波波头,染着腻眼的红色,又遮盖不住顶心的白发根,即使买得起小车,我也认为她配不上我老乡。
但是她的叫床声很是值得一听。
妈蛋,刚刚又看见她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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