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小刘
前情提要:贝壳,听说你要结婚了
初识的时候,柏杨以为靳贝是“鬼魅”,后来却发现她在“吸毒”。靳贝厌烦极了这个白面书生的“假情假意”,恨不得真长出獠牙,吸光他的精髓。然而,聊斋梦里,入了情毒的妖精最爱臭书生,谁都躲不过这一世深情。
靳贝的回忆·初始
我是靳贝,今年29岁。
失恋、失婚,没有朋友。因为,我爱的人,爱上了别人。爱我的人,我抛弃了她们。我来重庆,是来等死的。
我很幸运,第二天,就租到了那间有着半个篮球场大的天台的单身公寓。小区里种满了大大的乔木,遮天蔽日,下雨的时候,就算不打伞,也不会让人湿了身去。除了绿色,花是没有的,放眼望去,绿得让人恶心。加上那个我最喜欢的死寂一般的天台,我爽快地付了押金,交了一年的房租。
离开兰州的时候,除了离婚时欧阳建留给我的存折,我什么都没带。这年头,只要有钱,连爱情都买得到,带那么多讨嫌的东西做甚。屋主把房子包养得很好,在重庆这种雨多到瓢泼的鬼地方,屋子里竟然没有青苔,也是怪了。
从小到大,我都努力让人人觉得我是个好女孩,对不起我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所以,那个时候,对于欧阳建,我志在必得。顺利地瞒住父母,我带着学费,跟去了他的驻地。三个月后,我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我为他煮饭、熨衣、擦鞋,安心地等待着他不定时的“临幸”。小疯子一直说我太执着,还有点瞎,我觉得她是想打架。我的欧阳哥哥,从小就爱我,他只能娶我。可是,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青梅竹马能够白头偕老,不仅仅因为有一直婚约在为它保驾护航,还因为双方有道德这个锁链。
看到他和别人赤裸相拥的那一刻,除了恶心,我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我像个泼妇一样,将手头所有的东西都砸到了那个小三的脸上。精心煲了8个小时,又揣在怀里暖了3个小时的汤,星星点点地跌落在雪白的床单上,像极了油腻腻的眼泪。那刺耳的尖叫声,就好像是对我这一场一厢情愿的无情嘲讽。
于是,我赤条条来去,抛下了唯一不舍的父母和朋友,来了这据说阳光极少、大雨总是滂沱的城市。
柏杨的回忆·初始
我是柏杨,今年35岁。
无聊、无趣,没有朋友。因为,他们嫌我太多余,我笑他们真做作。我来重庆,是来重生的。
一年前,我进入重庆大学,成为了一名教授。教学部的那些老师一脸正经地问我,为什么选择来到重庆。我回答说,因为舟山鱼腥味太重。我的家乡,在舟山,那个拥有中国最大渔场的地方。我的父母不打鱼,他们教书。我还有个哥哥,娶了一位漂亮的嫂嫂。
两年前,父母催我回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请辞了美国的研究院,踏上了回家的旅程。我给父母买了很多保健品,想着国外的总比国内街道专骗老年人的那些三无产品靠谱一些。我还给哥哥买了套阿玛尼的西装,给嫂嫂带了几套化妆品和香水。化妆品和香水我是托我的女助理买的,把东西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她还冲我眨了眨眼。
回到家里,见到久未谋面的家人,我很激动。从未谋面的嫂嫂看着比照片上还要和善,我祝福她们可以白头偕老。第二天,母亲就开始安排各式各样的相亲对象给我,我很惆怅。虽然在业内我算小有成就,但毕竟还不算立业,怎能成家。
知道我主攻的方向是文学,上学时喜好写几句酸诗的嫂嫂总爱找我聊两句文艺界的事。这不是我对嫂嫂的评价,是她对着我这个“小老师”做的第一次自我介绍。闲来无事,我也会指导一下嫂嫂的写作,她竟颇有天分,很快便进步得有模有样。
哥哥一个纯理工男,被嫂嫂拉来参加过一次“诗会”后,便怎么都不肯再来第二回。然后,诗会成员只剩下我们两个光杆司令。其乐融融的表象之后,从来暗藏杀机,这是电视剧高潮迭起的桥段,而我不知道是太大意,还是学术不精,竟然忘记了。
等母亲欲言又止地劝我出去找个工作,而哥哥再不肯回应我的日常问候的时候,我才突然发觉,我竟天真又无知到如此的境界。几乎是仓皇而逃,虽然我并没有真的做错什么。
我没有去找工作,而是再次远离,来了这据说人人真诚热情,街道被雨水冲刷得极其干净的城市。
靳贝的回忆·终结
第一天晚上,我睡得并不安稳。滴滴答答的雨一夜未停,敲打在我的心上,感觉浑身都特别冰凉。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等我终于起床,发现外面雨早就停了。我赤着脚上了天台,发现天台上的花盆里,竟然长出了一颗看不出名字的幼苗。也许是心情太过阴郁,突然看到新生的事物,竟然突然兴奋起来。我盯着它看了一会,决定在死之前,都好好照顾它。
一天24小时,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我都在睡觉,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瞌睡。我有时候在想,也许是晚上“吸烟”吸太多的缘故吧。从小时候开始,我就特别爱给爸爸点烟,烟开始烧的时候,有股奇特的香味,可是我从来都不吸烟。
我是好孩子,可好孩子也会进警察局。我更惨,我是被警察摁倒在床。他们说我吸毒,拜托,我连烟都不抽,吸什么毒。他们说要检查,我拿出了我所有的存货,他们甚至一根一根掰开了来看。我很心痛,那可是我最后一条兰州。后来,我才知道,是隔壁那个臭书生报的警。
刚住进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有个邻居,还是个爱穿白衬衣,爱拿本书躺那装死装一天的臭书生。上学的时候我不爱读课文,但却最爱听小疯子给我讲故事。小疯子讲故事的水平一流,其中《聊斋》讲得最为传神。精怪、鬼魅每每都会爱上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书生,总是薄情最伤人。所以,我从不肯去招惹他。
可是,他竟然主动找上了门。第一次,他送了两个牛角面包给她,说是道歉礼物。第二次,他送了自己烤的曲奇过来,我说太甜,他说女孩子吃甜的对大姨妈好。我说我从来不痛经,然后狠狠摔上了天台上的门。第三次,他竟然无礼地将一个袋子从隔壁扔到了我的天台,我本想回扔过去,却发现是一袋面包、牛奶、瓜子零食。
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熟起来的,反正就这样了。白天,我们各自待在自己的阳台,我发呆,他看书,当然,他一周大部分时间都不在。晚上,我继续吸烟,他看我吸烟,一整晚。我们从不聊天,只有到了吃饭的时候,才愿意张口。
痛苦的人永远自带敏感细胞,我知道他也活得不快活。可是,我连自己的情绪都搞不定,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反正我迟早是要死的,就当活着前做一点善事,好好陪陪他吧。所以,我对他的吃食,从来来者不拒。结果,我的胃很快就出卖了我。
那一个月,臭书生突然消失了,任我怎么叫都没有反应。我又回到了泡面、外卖胡凑合的日子,除了心里更空、房子更大之外,没有任何不适。一个月后,我的阳台又被扔来一包零嘴,和一张纸条。鬼使神差地,我存下了那段号码。
日子又回归平静,可是哪里好像不太一样了。我不再惧怕偶尔的阳光,反而觉得欣喜,觉得身心舒畅。我的睡眠开始越来越好,最近,想死的心情好像都淡了很多,也很少再想以前的事情了。
那天,臭书生,不,柏杨,突然大白天打电话给我,问我能不能陪他去参加他们院里的晚会,他没有女伴。看在吃人嘴短的份上,我史无前例地出门收拾了下头发,买了身大气的衣服,回家化了个淡妆,陪他去了一趟。我看到了别人惊艳的目光,但却被他批到我后背上的衣服招来了眼泪。
往事如风过,痛苦心自留。那晚,我告诉了柏杨我的故事,哭湿了他的西服。晚上睡觉前,柏杨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他说,“小贝,错过你,是他有眼无珠。别怕,以后有我。”这个温柔的男人,瞬间攫住了我的软肋,我捂着被子,狠狠哭了一晚。
天气预报显示雨季已过,天要晴了,我深信不疑。
柏杨的回忆·终结
中介给我介绍公寓的时候,着重强调了这个小区的环境,说它四季如春,满地都是绿色,绿色不是代表希望嘛,肯定能给我带来好运。我在心里嗤笑了一声,绿帽子也会?
但是,我还是爽快地签了约。因为,我看上了那个大大的天台。在美国的时候,我租住的公寓也有一个大大的阳台,我每天都要在那里看一会书,这是习惯,我不想改。我几乎没有行李,所以很快便住了进去。
家居齐全,甚至还有烤箱,我特别满意。给重大递交了申请后,我便安心地住了下来。以我的资历,当个教授肯定没有问题。果不其然,我很快就收到了邀约,可以随时入职。其实我一点都不缺钱,但我怕无聊,所以我宁愿去跟那些鲜活的生命坐在一起探讨枯燥的学术问题,也不想一个人就这么孤零零地死去。
一天,我突然发现我有了邻居。虽然,她有点诡异。
早上,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披头散发地蹲在那里,对着一颗小草,嘴里念念有词。晚上,我刚刚把那本悬疑小说翻到中间,就见对面天台火光一线,映照出一张惨白的脸。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太倒霉,可能遇到了传说中的精神病人。
但是,两个天台中间隔着栅栏,明显是两家人,我也倒不太怕惹上祸端,以后不理她便是。结果,每天晚上,我都会看见她点一支烟,然后摇头晃脑一番,再幽灵一般地飘回房间。换的这本小说讲的是缉毒警察卧底的故事,我突然想起,她莫不是在吸毒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妈妈一直说我的性格里有女孩子谨慎又软弱的一面,我报了警。110接警员听完我的描述,原本漫不经心的口气变得珍重起来,她要求我留下准确的地址,她们马上就派人来。然后,我发现我闹了一个大大的乌龙。
刚睡醒的女邻居一脸不可思议地拎出来一条兰州,给我翻白眼时不慎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这下我更加确定,我确实是冤枉了她,天天抽烟的人哪有那样的牙齿。但是,点着了不抽才更诡异吧,作为一名教书育人的人民教师,我再没敢多说话。
为了表示歉意,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烤了一些牛角面包送去。她明显很生气,但还是收下了我的道歉。第二次,我刚好烤了曲奇,看到她在阳台发呆,想着自己反正也吃不完,就索性送了一些给她。她说她不喜欢吃甜的,我还跟她开了句玩笑,哪知道,她却生气了,门摔得震天响,脾气可真大。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做了吃的,总想着送一些给她。空闲的时候,就隔着栅栏喊她,让她自己来拿。时间紧的时候,就一股脑塞到袋子里,隔着栅栏扔到她的阳台上,等她看到了,自然会拿进屋里去。就像做好事会上瘾一样,我感觉照顾人,好像也会上瘾。
那天,我刚刚下课,正要回家,突然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母亲突然重病。幸好钱包就在口袋里,我连家都没回,直接打车去了机场。回到家,母亲已经进了手术室,看到我回来,哥哥狠狠给了我一拳。我什么都没说,只安抚焦躁的父亲坐下,出去买了几瓶水回来。
手术很顺利,但是还需要观察。哥哥嫂子都要上班,父亲年迈,我索性请了一个月假。但是,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心里很是着急。母亲看我坐立不安的样子,明明说话都费力,但还是不忘打趣我是不是偷偷交了女朋友。旁人的观察才最是细腻,我觉得我可能栽了。
虽然软弱,但我并不胆小。院里通知晚会必须带女伴,我顺手推舟地请了她。靳贝答应得很快,我暗暗心喜。看好多人都有意无意地瞥靳贝姣好的后背,我不着痕迹地给她披上了我外套。哪知道,她却突然掉了眼泪。带她回家的路上,她像个受伤的小兽一样,抓着我的衣服哭了一路,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眼泪。
小贝给我讲了她的故事,我很心疼她。我也想告诉她我曾经的苦闷,但我无从张口。那些隐晦到没有人道破,但却实实在在伤了人的往事,我再也不想提起。睡觉前,我思索良久,给小贝发了一条短信。早上起床,看见她回了句“好”。
阴沉了一个多月的天终于放晴,明明快要入秋,我却觉得我的春天,终于是要来了。
End.
【无戒写作训练营第8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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