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络绎不绝得人群里拍最后一个场景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结尾还没想好。眼前来来去去的人们脸上都绽放着笑容,他们对生活的期待强烈到天空都涨成了热烈的红,热情好客应该是这里传承的民风,不然每年上演的同一部戏怎么会依旧这般激情满满。
这里的每个人明明都是过客,却满怀希冀的从一踏进大门就开始规划着自己的后半生,他们脚步匆匆那么有信心,我想大概是浅浅的拍打着沙滩的海浪偷偷告诉了他们一些我不知道的秘密吧。只有我怔怔的站在原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怎么结尾,难道迷茫的人只有我一个?
你举着拼色的遮阳伞在烈日下站着,海风吹过你纯白色的连衣裙就不舍得离去,它绕过你的双肩撩拨着你发丝间的烦忧,你微微一笑轻斥它的调皮,其实这部戏我连和你对戏的另一个主角都没有想好,因为剧本的结尾写着你和我挥手告别的场景。摄影师准备好了吗?灯光师就位了吧?
就这样吧,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在风中望向远方微笑吧,不用回头看我,最好不要回头看我,我记得你的微笑,你只要相信我永远在你身后就行。那就这样结尾吧,等天空那片云朵飘过头顶我们就打板开始。
人生的戏,从呱呱坠地那天打板伊始,剧本就被人偷偷藏了起来,命运临危受命成了最没有天赋的编剧,剧情东拼西凑毫无道理可言,一路又哭又笑磕磕绊绊,时间是最强势的出品人,强压之下没有谁敢临阵脱逃。
我站在梧大的校门口迟迟没有进去,梧都大学里的风景闻名遐迩,光是站在门口我就感受到了。
一尘不染的道路两旁除了挺直的梧桐,还有排列规整的鲜花,大门后的那条路长的看不到尽头,路旁的风景随着它向远处延伸,缩窄,那该是一处什么地方,让这一切美好俯首称臣趋之若鹜,你看,尽头的那片云迟迟不肯飘向远方,风再大也吹不散它的留恋。
这方美景让我想起了颜子,脚步就不由的向前走去。
有时候,鼓起勇气的一个跨步,你就能看到截然不同的另一片天地。
走过梧大厚实的大门,一张张红色的大横幅张扬的表达着它的热情,喇叭里热闹的广播让这场欢迎仪式变得声情并茂绘声绘色,一个个带着蓝色吊牌的学长学姐们热情的在每一个新生面前聚集了过去,帮他们拿行李,做向导。
这的确是一个充满正能量的地方,爱心,热情,团结,激情,温暖,用一切向上的词汇来形容都不过分,眼前的场景让我忽然对自己当初的臆断感到羞愧。
“学妹你好,你只有一个行李箱吗?我帮你拿到宿舍去吧?”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生和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瘦小女生从人群里走到我的面前。那个男生满脸笑容一边说着一边转动着他胸前挂着吊牌的绳子。
“噢,谢谢,行李箱倒不重,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去宿舍。”他们的热情并没有让我觉得不自在。
我看了一眼已经走到行李箱面前的这个男生,皮肤略黑,露出整齐的牙齿在肤色的映衬下让他的笑容更加阳光,相比之下,那个女生倒显得很腼腆很害羞,她紧紧跟着那个男生,微微的低着头又想尝试突破自己的样子很是可爱。
“我们可以带你去的。”那个女生用细细的声音说着。
“别客气,提行李就是男生该做的事情。”他又露出他的大白牙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学妹,你是哪个系的啊?”
男生拉着我的行李箱走在前面,我快走了两步才跟上他,那个女生更是加快了脚步,迈着典型的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细碎的步伐。
听男生这样问我,她走到我的前面,歪着头看着我,我越发觉得这个女生可爱,我笑着说:“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系的,学校说入学后再安排。”
他们都有些吃惊,因为这并不是正常程序,而我也并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与其说是学校的安排还不如说是我自己没有方向。
男生说:“哦,这样啊。”
“好像是听说学校今年会有些特殊制度专门针对……”女生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男生又低下了头。
男生打断了她:“欸,是不是……我就觉得你很眼熟,学妹,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两个有趣的人,不知不觉中我开始对大学生活有些期待了,我说:“我叫苏又。”
“苏又……这名字在哪里看到过呢?”男生说着放慢了脚步来证明他正在思考。
“我想起来了,少年班的女侠,比赛里总是在最后力挽狂澜的那个,苏又嘛。”女生突然兴奋的提高了嗓门儿说道。
“对对对。”男生也连连点头,“我是说在哪里见过你,《暮城新生代》有你们的专栏,你们真的是太牛了。”
看着他们的有趣模样我不禁笑了起来:“你们呢?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看得出来他们抑制不住的兴奋着,暮城不小但也不大,而我并没有预想过这些场景,可能在潜意识里我天真的以为梧大会是另一片崭新的天空吧。毕竟我和朱成碧不同,不喜欢当主角。
“我叫石磊。”
“我叫魏恋心。我们今年大三了。”
“哈哈,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一直问她‘魏什么’、‘为什么’?”
石磊即使在讲着这么一般的笑话,但他也能用爽朗的笑声成功的把我们逗笑,恋心大笑着说:“还说我,你看你的名字,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大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啦。哈哈哈。”
石磊拱了拱鼻子发出“哼哼”声说:“我是二师兄。”
的确是欢乐的时光。我们聊着天一边往这条路的尽头走去,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聚集、散开也丝毫不影响我们,这条路很长但我们都不累。
他俩向我介绍着梧大,比如设计系的蒋老师最有魅力而且还是单身,听说外语学院的刘老师在追他;学校的帅哥都在篮球场上,美女都在外语学院;学校最出名的社团是机电社和数学社,有点无聊不过的确很牛……他们又好奇的问我关于很多次比赛的细节和少年班的事,用他们的想象问了我很多天马星空的问题,比如,头脑风暴的时候脑袋里是不是也像一只小鹿在撞,晚上是不是睡在书上,是不是不论做什么都在读秒……
即使是尽头也还是会走到的。
“我去跟宿管阿姨打个招呼,帮你把行李放到3501就下来啊。”
“好的。”我和恋心异口同声相视一笑,恍然间我们之间好像有了某种默契。
他们一起帮我把行李放到了宿舍,走进宿舍有两处行李在床上堆放着,却没有见到人,恋心说:“可能她们都出去吃饭了吧,也到饭点了,苏又,你没有约的话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石磊也连连点头:“是啊,就当我们替你接风洗尘了,二师兄告诉你啊,你们宿舍楼下就有一家很好吃的小餐馆。”说完他又拱了拱鼻子。
我从未开口求助,好像就不必亏欠;我苛刻的对待帮援,这样使我自由。
而石磊和恋心的热情竟如此润物细无声,我舒心的接受他们的友善,这并没有让我有任何的负担和不安。
恋心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推着我往宿舍外面走去,“哎呀,走吧,你吃过她家的菜不会后悔的。”
石磊接着说:“那是当然,来自二师兄的倾情推荐,绝对不会错。”
是的,我没有约,我只有一些无法再靠近的朋友。
那家餐馆小而美,整洁舒适。让我印象最深的是老板娘的笑容,如春风十里,仿佛能吹散一切烦忧,她的声音也很好听,温暖的有股力量,这或许是世上最无敌的调味料了,已经不记得吃的是哪几个菜,只记得那些菜无以名状的可口好吃。
“晚上我们选了中医的选修课,你要不要来旁听?”石磊问。
“不了,你们去吧。”
我坐在篮球场的石阶上,看着天色渐渐的暗去,汗渍和海风都是咸的,但奔跑和诗是甜甜的希望。
我不贪心,此时一个人静静的呼吸着,就令我感到无比幸福了。我从不期待缘分,却对它的到来满怀感激,但这只是曾经,冷静之后,期待像是故意做旧的古董,有几分旧是真,剩几层新是假。
回到宿舍时,三个室友都已经回来了。
推开门进去的一瞬间,从她们的神情中我知道了一个信息:“苏又住在3501我们都知道了。”
我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床边,三个室友依旧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我,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还是只是觉得像去动物园看到一个从未见到的动物那样好奇,总之,感受跟恋心和石磊的友善天差地别。
我不擅长主动示好,也学不会对人过分热络,此时的气氛更让我的这些弱点展现无遗。
我笔直地走到了自己的桌子前,隔壁床的女生忽然走到我的面前来。
我看过宿舍的成员表和信息,眼前的这个女生过肩的长发,五官小巧很耐看,笑起来嘴角的梨涡很美,她的行李已经全部收拾好了,整洁有条理,桌上半开着一本全英文版的《麦田里的守望者》,书签却是用意大利语写的祝福语,她的书架几乎都是国外的名著,在最里面一层有一张明信片,隐约可以看到佛罗伦萨圣母大教堂的一角。
我回想了一下上个星期黄照给我看的宿舍成员表,就确定了她叫秦风雅,外地求学,向往暮城,更向往梧大,外语系,主修英语,第二语种可能会选择意大利语,很多人的热爱会独独投射在随身的一些小物件上,选择英语只是出于现实。
她满脸笑意拉着我的手,她嘴角的梨涡绽放开来,看到她的笑容我竟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她说:“苏又,你好,我叫秦风雅,在老家就一直听说你的事,真没想到居然能和你住在一个宿舍,我真的觉得太幸运了。”
其他两个女生也凑了上来,短发的叫方小琼,数学系,以我的判断来讲,她应该也算的上是一个“数学怪”,在她的城市或许也能算的上数一数二,不然无法解释她骨子里透出的傲气,不过和我、向真,特别是黄照并不是一个级别的。
编着蝎子辫穿着露肩短裙的叫董盼,暮城人,外语系。不管是我的判断还是黄照的提醒,对于她和方小琼,我需要保持距离。
“我叫方小琼,数学系的。”她特意在‘数学系’这几个字上加了重音。
我没有理会,点了点头就当是回应。
“董盼,也是暮城的。”她一边用手梳理着她长长的辫子,说话时并没有抬头看我,她看向依旧满是笑意的秦风雅,接着说,“秦风雅是吧?不要太热情,人家可不会觉得幸运,可别忘了她只让男生围着她转,一个还没走就招来了下一个,你没听过吗?来者不拒。别笑得这么开心,人家苏又可未必开心哦。”
张嘴就能看到心,而像董盼这样的“心直口快”反倒让我觉得安心。
我仍是没有理会,转身准备整理桌上的东西。
在我看来,在口头上逞一时之快的人,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另一种形式的举白旗投降而已,无力又可悲。
在我身旁的风雅往前站了一步直视董盼说:“别人说的我不信,反正我愿意和苏又做朋友!”说着她牵起了我的手,紧紧的靠在我的身边。
同样是张嘴就能看到心的人,差别却如此之大。
我依旧面带浅笑,是给秦风雅的,对于心地不清明的人,连多余的表情我都懒得给予。
站在我面前的董盼看到我这样怕是又对我添了几分厌恶,方小琼满脸堆笑的趴到董盼的肩上说:“哎呀,你看你,晚上叫你别吃辣的,说的话都呛人。以后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既然有缘份就都是朋友嘛。”
方小琼算是打了圆场,四个人随意寒暄了几句,问了问热水天气,聊了聊食堂操场,她们两个说完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桌前。
仅仅是初次见面的介绍寒暄我就已经能设想以后的宿舍生活了。
有时候人心浅薄的让我厌恶,迎合或是附和是我这辈子最不想学会的。
秦风雅还沉浸在自己一切如愿的喜悦中,站在我身边一边帮我收拾一边跟我聊天,直到我准备洗漱睡觉。
投缘的人,并不像公交车,即使晚点也能半个小时就来一趟,我很满足了。
初入梧大的第一夜,我还是睡得很安稳。
“苏又,我刚刚下楼打热水,宿管阿姨上来说楼下有个男生找你。很帅哦,这么早,是谁呀?”秦风雅进门后凑到我耳边调皮的说道。
董盼和方小琼都没有起床,我们都压低了声音,我说:“噢,是一起比赛的少年班朋友,黄照,你应该也知道的。”
风雅听了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很明显的压抑着自己的兴奋说:“当然知道啊,名副其实的‘数学怪’嘛,不是还有一个又会弹吉他唱歌,跟你一样也会推理还会设计的,叫什么来着?”
“向真。”
“像他这样的男生肯定很招女生喜欢吧。”
“嗯。”我手上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心里想着:“向真和颜子也在梧大,不知道入学安排的怎么样了。应该都很顺利吧。”
“能有机会跟你们做朋友真的太棒了……”风雅歪着头一副想听故事的表情。
我不想再回答一大波的问题,起身说:“我下楼去啦。”
在风雅的下一个问题进入我的耳朵之前,我已经站在了黄照的面前。
他站在宿舍楼门口,穿着白色衬衣,秋天的朝阳很温柔,昨晚的露水肯定度过了幸福的一夜,眼前的黄照笼罩在橙红色的光芒下,美好恬静,我的眼光的确不舍移开。
他手上拿着早餐,见我走过来他也向前走了几步。
“知道你差不多是这个点洗漱好。喏,早餐,我们找个球场边坐一下吧,我刚从那边走过来,那里很舒服。”
“我以为你今天回不来。”
“昨晚赶得最晚一班车回来的。”
“嗯。”我把早餐拿出来吃了起来。
开学那天一大早,朱成碧就把一大堆行李放在黄照家门口,把她的司机打发回家后,硬是用她的方法让黄照送她去很远的另一座城市报名上学。黄照这么急着回暮城,朱成碧一定不开心,但在我看来,黄照这次能送她去学校就已经在我的意料之外了,不管这个大小姐用了什么方法,双脚毕竟是在他自己身上。
“早餐还可口吧,早上给向真送竞赛题也给他带了一份。”
几个小时之内又听到他的名字,我居然条件反射的说道:“向真不是吃素的嘛,这荤的三明治他吃不了吧。”
应该是我的语气让黄照感到惊讶,我又说:“以前颜子告诉过我。”
“哦。我知道,他的三明治是素的。”空气安静了几秒,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着什么。
起风了,黄照下意识的把衬衣最上面的一颗纽扣扣了起来,像我刚刚如此多余的解释一样,他迎风的这个动作也显得那么多余。
“对了,颜子报了临床医学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
“我以为她会报中文系,至少是跟文学相关的。毕竟,她已然是一个诗人。”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医学,我并不认为她会喜欢甚至适应血淋林的学习过程,对游刃在诗情画意里的她来讲,这甚至有些残忍。我能洞悉不熟识的人身上的一切信息,我爱的人却总是看不透,每每想到这点,苍白的无力感就袭上心头。
黄照见我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的坐着,他当然知道我在想什么,至少他能猜对一半。
“你们……我和向真平时很少聊这些,要不要我帮你问问他,毕竟这段时间,他一直陪着颜子。”
“还是算了吧。”我想了想还是作罢。
“现在换专业还来得及,我总觉得颜子还是只会听你的话。”
可悲的是,对于黄照说的这一点我已经不再那么肯定了,我说:“我相信她有自己的考虑,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不说这个啦,昨天接我的学姐学长很有意思……”
我和黄照分享着昨天的事,关于石磊和恋心,还有室友们,聊着朋友之间应该聊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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