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

时隔一年零八个月，今天跑了一趟安市。

在汶水路上有一家小厂子，这是一年多以前我工作过的地方。

那时候招聘的人说的天花乱坠，去了之后才知道根本不是什么有外资支撑的新兴企业，潜力巨大，前景广阔，技术领先等都是那人口吐兰花的不实之词，无非是为了完成招聘任务，保住一个人的饭碗，便把我这满怀雄心壮志的人哄骗去了。当时相信企业是处于创建阶段，资金需要大量地投入在机建上，暂时性的工资拖欠可以理解，那时候工资拖欠了四、五个月，我去的时候一直在坚持月月发工资，不至于拖得更多。

去到之后通过实际接触，发现企业经营存在非常大的问题。单从成本管理上就完全失控，实际他们的生产线都是非常严谨和遵从制度的，但在数字记录和数据统计上却与管理者脱节。所有的单据齐全，但在各种材料的归集和分配上几乎是无章可循，生产系统与财务系统无法对接，财务根本没有能力去实施成本真实的管控。生产人员只管按自己的路子走，没有人告诉他们同一种原材料要划分不同的产品进行分类、分步进入系统，所以财务成本管理不但不能细化，而且是严重失实，导致财务最终的成本核算数据成了无逻辑的笑话，有的东西成本单价是负数，有的是高达上千元，而这些东西的价值应该在几十元之内，这些高的离谱，负的离谱的数字怎么能给产品定价提供参考？因此上成本管理如同虚设，销售系统无法正确定价，利润率也无从谈起，只能依照市场同类产品的价格进行定价。但因销路不畅，产品积压严重，为减轻库存和资金压力，销售力量单薄的销售人员给电商的价格几乎是等于白送，最起码的成本都赚不到，如果不处理，这些商品过期就成废品，还占用有限的库存面积，大量的库存被倾倒给批发商，企业一无所获，恶性循环，所以企业缺少能兵强将终将走上末路。

那时候我干了两个月就提出辞职了，第一个月工资是顺延到四、五个月之后发的，第二个月的工资一直杳无消息，问了几次就说全都没发给推拖了。后来，那接电话的人直接回我这事没人管，因为企业的名字都改了，所有原班人马都辞退了，别再骚扰他了。于是我只好亲自去一趟，死马活马的总得试一回，不然就这么随遇而安的让劳动的血汗钱打了水漂，也太不尊重自己创造的价值了。去之前，我也经过一备心理战斗，想想人家不理不睬的嘴脸，来硬的演大闹天空引得路人观看，为这点钱不值得丢掉脸面；来软的人家未必待见，人善被人欺，谁会对要钱的人陪笑脸，我估计着去了就得做冷板凳，或者直接进入真空地带，去找陌生人谈交情那肯定没戏。我捋了捋九九十八弯的肠子，安慰自己想开了，心态放松，去也只是为自己努力一下，有个交待，至于结果如何不强求，听天由命吧。

到了门口，门卫可负责任了，盘查缘由，还得里面的人打电话确认才能进入。想必有好多债主来登门造访吧，戒备森严。我差点就返身回家了，但想想那么远的地方跑去了不容易，再试试吧。最后总算通过以前的老同事人找人的问到了一个号码，这个人是车间的，幸亏车间里的人没有被遣散，于是通过她才进到厂里，真不容易。

管工资的综合部里还真看到了故人，一个曾经的同事，她说你别指望了，很多人都联合起来去劳动局上书了，结果没用。政府为了保住企业的命，为了养活这些车间的工人，扶持新的经营者接手这家厂子，原来的企业老板已经携款潜逃，所以好多人已经对工资不抱任何希望。看来，我也无计可施，只能死了心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吧。

这次算是白跑一趟，倒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还碰到了一个人，一个出门一个进门我们打了个照面。他是车间的主任，还在这里，没想到还能再见一面。那时候我为了工作上的事经常去车间沟通，希望能改善一些问题，他很积极配合。一个非常年轻的男孩就当上车间主任让我特别刮目相看，而且他又是非常精干帅气的人，外形阳光，脾气也好，有责任心，我一见他就特别喜欢他。人与人的感觉总是相通的吧，我觉得他也喜欢我，喜欢和被喜欢总是很容易被鉴别的，与任何人相处总是有感觉的，这都是很正常的，淡淡的感觉。

那时候在餐厅吃饭常能看到他，我与同事在前面，他就在最后面的桌子自己一个人，可能他的车间里全部是女人的缘故，也没个男同事与他一起，但他的孤傲反而显得有个性。吃饭时他能看到我的背影，而我吃完回头走的时候就能看见他，我会跟他打个招呼再走。这就是曾经的风轻云淡的美好回忆。

今天他看到我走过，发出“咦”的一声轻呼，我也一忽儿认出了他来，穿着红色工作装，戴了顶非常有朝气的红色棒球帽，个性而引人注目，还是那个他，甚至更加的英武帅气了，不错，看到他很开心，虽然我们没有说话。

过去的岁月就让它成为过去吧，忘掉坏的，记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