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丫岛的生活是安静闲适的,闲适到忘记了时间的运转,海水裹挟着咸湿、日光夹杂着温柔,沉迷其中。
与香港主流生活背道而 驰的嬉皮士式生活是这里的主题,返璞归真的人们带着对城市的不满和满身的荣耀来到这里寻找新生活,也带去了自己的品位。昏暗的欧式酒吧和插满鲜花的别墅散 着欧洲特有的香氛,沾满灰尘的老爷车和杂乱的海鲜店映着原住民的热情,交汇成南丫岛别具一格的生活气息。
香港初春的暖阳已经很刺眼了,刺得让人想要逃逸。于是我选择在最繁华的港口一直向南走,顺着写着榕树湾的牌子径直奔跑,过了很久,才终于跑到头,一艘油轮出现在我面前,我没有犹豫,跳上去,开始了我的逃跑之旅。
质朴的渔民
虽然只是四十分钟的行船时间,但对于我而言是漫长的,从中环码头坐上船,眼看着油轮一点点驶离布满高耸大厦的香港本岛,有那么一霎那我甚至觉得这座城市就是一艘巨型客轮,它与我的小油轮短暂交汇,之后在属于自己的航线上继续游荡。
但此时呢,若无其事的油轮,风平浪静的海面,除了远远可以望见的一艘白色军舰以外没有彼岸,大海好像没有尽头。对于我而言这一切是未知的,除了焦躁以外,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描述我的心情了,渴望探险却又恐惧陌生,这大概就是我的矛盾感吧。
好在这样的困窘没有多久,远方就奇迹般出现了一座有着几株大榕树的小岛,听同座的旅客说那就是南丫岛了,我很兴奋。油轮缓缓地将自己笨重的身子塞进小岛,“轰轰轰”几声气鸣后便在榕树湾码头靠岸了。
这榕树湾是南丫岛的一个海湾,在此上岸,看到深咖色的码头被没有尽头的蔚蓝海水包围着,除了感慨美不胜收外,我也大可以预测这次旅行绝对会收获颇丰,光是这南丫岛的美就足以让我消化好久了,人情风味更是与我生活的北方差异巨大。
果然,生在内陆的我从前怎么会看到一排棕色的渔船零零散散地洒落在海岸的画面呢?几个渔民在码头上操着粤语不断地叫嚷着,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看他们没有过多城市的印记,穿着粗布衣裳,挽起裤子露出结实而黝黑的小腿便觉得也有一种品味别人的生活的感觉。
于 是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位渔民的肩膀,请求他为我照一张相片,记录这里的美好,他张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冲我笑了笑,点头答应了。阳光洒下海面的上午,我倚靠 在码头栏杆上,背面是碧蓝碧蓝的海水,咔嚓一下,画面定格,是我在这里唯一的纪念。之后那渔夫微微一笑,将相机还给我,便转身回到属于他的队伍中去了。
与亚热带气候相适应,这里的渔民们有着南方人的本质特征,黑瘦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和深陷的眼窝,让人感动的是他们的淳朴,路过渔船的时候,虽然不相识,老渔夫们憨憨一笑当你是熟客,每个人都是如此,这里与冷漠绝缘。
中西合璧的榕树湾村老街
榕树湾村听起来像是一个简单朴素的村子,但在我看来,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有着比城市人更高的追求,也许发觉城市的钢筋水泥过于冷漠而麻痹了心灵, 与其忍受现实不如漂洋过海做海岛里一颗无忧无虑的生物才好。于是他们先后来到这村子寻找新生活,将属于自己的东西用心打磨,用想象力雕塑一切,赋予这古老 村落一份诗意。我们这些偷盗者亦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携带一份美好离开。
走在榕树湾村狭窄的小道上,街边小店一家紧挨一家,多是贩卖一 些饰品或小吃,饰品店面不大却装饰的别具一格,白色的门窗装饰着鲜艳的花朵,店铺里则是发着暗暗的古铜色调,店主并不急着招揽生意,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 待客人挑选货品,有的店铺不时放送印度小调或是泰国民谣,让我有点迷糊,是不是到了异域。
迷思总是短暂的,此时飘来的奶香让我有点按捺不住了,早听说这里 的甜点“举世闻名”,便向一家甜点店铺走去。
这店铺是民宿改造,家庭阳台是招揽生意的窗口,窗口上用黄纸黑字写着各种口味,许多味道对我来说都是尝试,一 阵思考后便胡乱指着一个叫做芒果糯米糕的东西要店主帮我打包,店主是一位中年阿姨,她眯着笑眼从笼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软软的东西装在袋子里递给我,我 轻轻打开袋子,白白的糯米糕被我咬了一个口子,一股芒果清香已经渗出来了,原来里面裹着一大块新鲜的芒果果肉,果肉的清香和糯米的软糯糅合在一起恰到好 处。
说是小道,这样的街道宽度远远达不到内地“大街”的标准,但分明还是在路口看着指示牌上用中英文落着“榕树湾大街”几个字,我 对繁体中文一直有一种正统文化的印象,站在指示牌前仔细观看,竟然有莫名的感慨,属于古中国文化一部分的繁体字和代表西方的英文书写在墨绿色、有些发旧的 木牌上竟然有种合体的沧桑感,除了包含对传统迷失的感慨外,我猜想这大概是装饰者们的小心意吧。
偶尔,街边一两幢小楼和周边的小店 有点不同,它们有两层高,通体白色粉刷,西洋味的铜铁装饰让我想起了《牛仔裤的夏天》中圣托里尼海边雪白的碉楼,将毫无杂质的天空和海水掩映的绝美,女主 角之一的莲娜在这里度过人生中最有回忆的夏天,开放心房为自己赢了至爱,两人拥吻的时刻,圣托里尼阳光犀利,投射下点点祝福……但这里是榕树湾村,没有属 于我的俊美少年,索性将想象拉回现实,发现门窗上挂着防止蚊虫的艾草和有些凌乱的鞋架,原来生活还是要随性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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