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很奇怪,最厌家庭聚会,最恶逢场作戏,每次坐在餐桌上听一群人半真半假地聊天就会烦躁,心里像是压着火。
为此我没少挨过骂,说我上不了台面,但我依旧如此,谁的话也不听。
直到遇见纪远。
是我十八岁生日,高考刚结束,爸妈给我办了一场成人礼,来了很多人,亲戚朋友同学,认识的不认识的,来了一大堆。
我和朋友坐在一桌,一群人自做大人一般喝着度数不高的果酒,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高中三年,磨了我们的心性,好不容易来场解放,一群人,一肚子话,好不热闹。
夏夏喝多了酒,面色泛红,凑到我耳边笑了:“小愿,看到了吗,隔壁的隔壁桌,那个穿黑色短袖的小帅哥。”
我笑着抬眼望去,正中他目光。
后来我问妈妈,才知道他叫纪远,是她同学家的儿子。
于是我死皮赖脸要到了他的微信,成功通过了好友验证,然后在没脸没皮的道路上继续驰骋。
纠结了一个晚上,我终于发了一条信息过去,然后在床上翻滚了很久,抱着手机,但却迟迟没有动静。
或许是睡了吧。
第二天我醒来第一件事还是看手机,可是那个聊天界面里还是安静地躺着我的那条愚蠢的疑问:你是纪远吗?
直到下午,它的下面才多了一条回复:嗯。
那是我和纪远的第一次对话,非常不浪漫。
但或许刚开始萌发的好感总是非常顽强,我依旧每天给他发消息,而令我感到欣慰的是,虽然他话不多,但我发过去的每条信息他都会回,有时会晚点,但从不会把我落下。
于是我问他,纪远,你有没有喜欢我?
你想多了。
好吧。
于是这个话题我再也没提过。
和他第二次见面是在购物广场里,我和夏夏在屈臣氏为买什么防晒霜争辩,一双手插进我们脑袋中间拿走了一支男士洗面奶。
我抬头,看到他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纪远?”
“嗯。”
他直接转身付钱去了,我和夏夏对视了一眼难得达成一致,点了点头就跟了上去。
“纪远,一起去看电影吧。”
“不了,我还要回家。”
“回家干什么,又没有作业写。”我继续跟在他旁边。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后抬手往我脑袋上敲了一下就走出去了。
那时我还没意识到我有一种尬聊的天赋,却沉浸在他临走时的小动作上,幻想了一整部玛丽苏言情剧。
我依旧乐此不疲地跟他聊着,抱怨着总有那么多饭局喜酒,他时不时附和我,但最后跟我说:你赴饭局是体现一种尊重,就像我回你消息是一样的道理。
我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问他:“所以和我聊天你会很烦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了纪远,你就和你的尊重教养过一辈子去吧,最好饭局多到撑死你。”
我承认我当时很幼稚,但却难过得发疯。
后来纪远再找我已经是三天后了,难得他给我发了一条语音,我听了无数遍。
对不起,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他的声音真好听,于是我勉为其难地发了个“没关系”过去。
他说,他家里要为他办升学宴,如果我觉得不适应的话,可以另外找一天请我吃一顿。
我笑了,说,升学宴我要去,单独请的那一顿也不能少。
他说,好。
于是我特地打扮了一下跟着爸妈赴了他的升学宴,在他来敬酒的时候凑到他耳边:“纪远,我好喜欢你。”
他没说话,故作淡定地继续为这一桌的人添酒,但却误把红酒当成了可乐,一饮而尽。
那时我想,纪远,你当时是不是心动了。
这两天,我没再找他,他也没有消息,直到吃饭的前一天晚上他才发来一条消息:明天请你吃饭。
我在床上翻了好几下,才坐直身子回了句:好啊,我要吃火锅。
我知道你这条消息的意义,你没有躲我,或者,这算不算默认了我们的关系?
第二天我到的时候你已经坐在里面了,按照我的需求,你带我吃了这里味道最正宗的火锅,很辣,我的脸上直冒汗,你笑着看我,摇了摇头。
“纪远,我当你同意了。”
“什么?”
我眨了眨眼,没再说话。
“好。”你愣了一下,红了耳根。
接下来的事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发展了下去,我不再是每天给他发很多信息,而是名正言顺地打电话给他,我说:“纪远,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其实那时我也不知道我有多喜欢,或许只是初涉爱情的小孩,但我明白,纪远,那时的我,真的一刻也离不开你。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约纪远见了面,我和他不是一个学校,却意外的在一个城市,我高兴极了,差点哭出来。
“纪远,我以为我们会异地恋。”
“傻不傻。”
我趴在他胸口,确实笑得像个傻子。
我和妈妈坦白了我和纪远的关系,她以前防我早恋像防贼一样,那日我说,我和纪远在一起了,她顿了顿,叹了口气。
“以前我不允许你谈恋爱,现在我管不住你了,纪远那孩子我看着还行,但是,女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我抱了抱她,她身子突然僵硬,我流下泪来。
十八年,我从未有一天离开她们独自上学,开学那天,他们把我送上火车,我和纪远去了那个未知的城市。
“纪远,如果我想你怎么办。”
“那我就来找你。”
“如果你很忙怎么办?”
“那就打电话。”
“你学校离我那儿远吗?”
“不远,我查过了,坐出租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刚开始,我真的特别馋人,纪远,你那时一定特别烦我,你别说没有,因为我自己都觉得烦人。
可你还是对我有求必应,偶尔骂我傻骂我蠢,却还是揉揉我的头发带我吃冒菜吃火锅。
宿舍夜谈的时候我最爱讲的就是他,舍友都很羡慕,起哄让我带他来见见,我笑了,想起纪远之前说的话。
既然这样,他肯定会来。
我约了纪远在城市广场的火锅店见面,于是和室友们倒饬了半天往广场赶。
双方见面,纪远很体贴地帮我们安排,看到室友们朝我使眼色,我只是看着纪远笑笑,他握着我的手,对我无微不至。
饭局散了后我问纪远:“你怎么会答应我见我室友的?”
“提前适应一下,以后见你爸妈不就是这阵仗吗?”
我笑了,骂他不正经,他吻上了我的唇。
“既然我选择了你,那对你的朋友亲人我都必须尽应尽的责任,尊重他们就是尊重你。”
这句话,我记了一辈子,也是这句话,我决定义无反顾地嫁给他。
室友后来对我说,这种男人简直就是极品中的极品,速速拿下。
于是我们毕业的那天,去领了结婚证。
朋友都很羡慕,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是任谁都羡慕的事,我也高兴坏了,从民政局回学校的路上笑个不停。
夏夏说,真的很佩服我,初恋就能走到最后,还很骄傲地跟我邀功,说没有她当年的惊鸿一瞥就没有我今天这得意的嘴脸。
我笑了,告诉她,许她来做伴娘,介绍一个伴郎给她。
那时候的爱情似乎就这么简单,一开始的不确定到现在的永远,一开始的迷茫到现在的坚定,其实要的不是一个人的努力,所以我要谢谢纪远,包容我的小脾气,包容我的幼稚任性。
婚礼那天,天气很好,爸爸第一次在我面前流下眼泪,他搀着我走向纪远,自此托付了我的一生。
“在一起时,是你主动,那以后,我会加倍爱你。”
婚礼上,他这么说,我哭得像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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