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feel slim in blue. ——The Horizon
@杜布罗夫尼克·克罗地亚（Dubrovnik·Croatia）
这里我只想写一个简单的故事，一个我大笑了一整天的故事，在亚得里亚海岸的一角，杜布罗夫尼克。
我似乎嘟着嘴从傍晚到清晨，直到我忽然看见一个鱼群跃出海面又潜下去，接连数次。我顿时瞪大眼睛，问坐在旁边的José：“刚刚发生了什么？？”José说：“据我所知，这是有捕食者靠近，所以鱼群跃出海面躲避。”过了片刻他又说：“所以你虽然没有看到日落，但是你看到了鱼群跃出海面呀。”我心满意足，精神起来。
这个早上，是阴天。我本想去海边追日出，以补偿昨天和José走错路错过日落的遗憾，但是忘了查天气。
我和José一起下到一个隐蔽的海岸，游客找不到的地方，坐下来，看着海。阴天下的海面异常平静，一片暗淡的色调，却似是无欲无求。周围没有人，我和José也没怎么搭话。我们就坐在那里，那个片刻，很沉静。没有声音打扰，没有事情打扰。我什么也不想，感到很满足。
有时不知道赶多少路然后找到一个奇怪的角落，你在那里，你的心就像那片海。
然后我们往上爬去吃早餐。José摇着头说：“哎呀，你知道昨晚的那场枕头大战吗？”我一脸困惑：“不知道……什么？”José：“哎呀，我本来以为那个男孩和女孩是一起的，但没想到他们相互不认识啊，然后后来进来的那个大哥你知道吗？那个大哥半夜打呼噜实在是……那个震天响啊！我们都醒了，各种摇床也没有用，结果你知道吗？那个男孩和女孩两个人，他们一人拿着一个枕头，就这样从各自的床上甩过去甩到那个大哥脸上……我的妈呀……这两个人也是奇葩了……结果那个大哥于是就醒了……”我张着嘴瞪着眼睛看着José，又惊奇又想笑，José接着说：“那时我就想：人家打呼噜大声是没错，但是人家打呼噜不是因为他想吵到别人，人家打呼噜是因为他就是打呼噜呀哎呦我勒个去……”
我大笑起来，这时José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但是，昨晚你没有被吵醒吗？”我看着他摇摇头。“连那位大哥打呼震天响你也没听到？”“没有。”“一点也没有？”“一点也没有。”“连他们扔枕头那么闹你都不知道？”“不知道……”我们互相呆望了两秒，然后抓紧爬坡的栏杆，开始大笑不止。有一分钟，放声大笑，彻彻底底地，干干净净地，笑到完全没有力气。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地笑了。那一刻海边都是我们的笑声。
但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持续被他取笑：“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我内心也是崩溃的……
José和我一起爬杜布罗夫尼克漫长而壮观的城墙，《Game of Throne》的拍摄地。看到许多人导游在介绍电影，我小声地说：“从来没看过……”José说：“我也是。”当José给我拍照，我摆拍时，他一眼看出，挥手说：“不行不行。You are not in the mood. 一会儿再给你拍。”那一刻我甚至是震惊的，他居然秒懂我。这导致的结果是，我们合作搞出的照片都是古灵精怪的，或者是让我特别满意的，比如我拿来当头像的那张。José到处旅行，但是从不带相机，我问为什么？他说：“哎呀，因为照片都让你们亚洲人拍完了呀。”我给了他一个白眼。他没有相机，但却很会拍照。我们一起拼餐在港口吃了一锅海鲜，从前一天认识到现在，我们订的旅舍，花钱的习惯，关注的焦点，都很像。在笑了一整天之后，我想起清晨早起时，我其实是想撇开他独自出门的，我不知为何有躲避旅伴的怪癖，但是他醒来了，认真地看着我问：“You wait for me?”我等了他，等来了最棒的旅伴。
兜完城墙的这个傍晚，我们最后走到了海岸边的一个山丘最高处，临着杜布罗夫尼克最豪华的酒店，坐在长椅上，面对正西边的日落，看个爽。José问我：“你怎么对日落那么着迷？”我说：“啊？这个……因为……我对它着迷嘛。”因为它消逝时瞬息万变的色彩吧，我后来想。
日落后深蓝的天幕降临，我们起身回旅舍，在昏黄的路灯下我一回头看见José，有一瞬错觉，居然觉得José不笑的样子很帅。说是错觉，是因为我从认识他开始——他一进门就毫无来由地被分配了帮我修箱子的任务，到最后离开——我离开时他还在睡觉，都没有觉得他帅。最多只有当他跟我讲解当地历史的时候，分明是个游客却像个导游的时候，我心里佩服。我们还无所顾忌地在看日落时讨论French kiss，因为我要求他这个法国人正宗地跟我解释一下French kiss的来龙去脉。然后他就跟我解释了一下French kiss的来龙去脉。但是现在我忘了……
在这个海边，我跟José说：“我的归属是大海，我将来要住在海边。”到达这里的时候是个大大的晴天，我坐在飞机上俯瞰杜布罗夫尼克海岸，一抹醉人的深蓝，只能看着而不能说话。看到亚得里亚海的时候我突然明白我之前为什么不开心，我就是渴望这样的地方太久了。一层透明，一层浅绿，一层深蓝，或者是阴晴不定，我就属于这里，我属于这样的地方。
杜布罗夫尼克有着极其湛蓝清澈的海水，所以在八月的这个夏天，我们沿着海岸走，看到无数游泳的欢快人群，我们发现了路边的一句标语：I feel slim in blue. ——The Horizon. 看着眼前杜布罗夫尼克的海岸，为这一句拍案叫绝，感觉这一抹纯净的深蓝直抵我心。我说：“好，我要去买一套蓝色的泳衣，然后我就能与天一色，并且feel slim in blue，José你觉得怎么样？”后来I feel slim in blue这句话被José重复了一千遍，顺而成了我们至今还在乐此不彼叙述的，对杜布罗夫尼克最深的记忆。现在我们约了一起带上蓝色泳衣去布达佩斯冬季温泉。
默契难寻，有你足矣。从一句大胆的：“嘿你去哪里？”开始搭讪，在旅舍结伴。出行不过为了遇见你，为了尝试去遇见更多这样的你。对于我而言，干干净净的笑，简简单单的伙伴，是比杜布罗夫尼克，更美的风景。让我们在全世界重逢吧，José.
French kiss
201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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