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海孤星 第二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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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世纪的国际风云变幻，五十多年的天才间谍传奇，本书讲述的是一个凄风苦雨、刀光剑影、扑朔迷离、险象环生……想起来有点后怕的故事。请欣赏欧阳如一长篇系列间谍小说《天生间谍》第一部《迷海孤星》。

第二十四节

流氓团伙范家兄弟收留精神失常的华山华子良原来是要把他当作替罪羊，可他对此毫无知觉，每天都陷在混乱的战争思考之中。

上次洗劫武装部新兵营的仓库范家军无意中带回了一张沈阳军区的作战地图，让华子良好好研究了一把军事。

首先，他让警卫员们把厂房里的水泥地面擦洗干净，用粉笔把那张地图绘在了地面上。一天都没学过测绘的他想到了一种“方格法”，就是给作战地图打上每0.01平方一个的小方格，再把上面的图画到每1平方一个方格的地面上，等于放大了100倍，这张地图就足有1000平方。他的手下们佩服道：“政委你学习真好，会画这么大地图！”他又和他们在院子里挖坑取土，硬是在车间里堆出了几座山来。他问：“你们知道东北的三大山系有多大体积吗？”他得到的回答是晃脑袋。“可能连曹冲称象的故事你们都没听过，院子里的坑有多大车间里的山就有多大。”他的手下恍然大悟，外边的坑是见方的，很好计算土方的体积，对他就更佩服得五体投地。工程量不小，他们每天从早干到晚除了吃饭都在干土方工程。歇气的时候他对手下说：“这条南北走向的山脉是大兴安岭，大兴安岭以北是蒙古高原；另一条南北走向的山脉是长白山，它的东面是朝鲜。这条东西走向的山脉就是小兴安岭，过了小兴安岭就苏联。东北这三条山脉森林茂密，地形复杂，是闹土匪和打游击的好地方。解放战争时期的东北土匪有十多万人，最高潮曾达到30万人，当时东北全境人口不过4100万人。京剧《智取威虎山》中的匪首‘座山雕’的原形是张乐山；东北最大的土匪叫谢文东，满族，辽宁省宽甸县永甸村人，曾任国民党第五战区中央先遣军第三军军长。”他的手下知道他在说疯话，却也佩服道：“政委你好像真在部队干过？”他谦虚地笑道：“我九岁就从南方到东北当的兵。”把手下们说得眼睛一愣一愣的。老大范勇吩咐过：“华子良脑子有毛病，你们都得哄着他。”车间里什么工具都有，更少不了锹镐和手推车。他们把土一层层夯实，再蒙上军用地毯，这层“植被”一上来，一片绿油油的大平原就展现在了他们的眼前。华子良兴奋地对手下说：“这是三江平原，这是松嫩平原，这是辽河平原，它们都是攥一把就流油的黑土地！特别是北大荒，是中国的米粮仓！”他们四个人的伙食由外面每天安排人送过来，有肉有菜，自己做，吃得还不错。老大范勇有时还会过来和华政委“商量工作”。当他看到这个占了大半个车间的大地形后高兴得在上面跑了好几个来回，问：“我一泡尿能浇几个省？”华子良一瞪眼：“小心我把你给敲（劁）了！”他下意识地一捂裤裆，由衷佩服道：“你当政委都屈才！”就叫手下都来参与“建设大东北”，顺便听华政委讲故事。

他们所在的车间原来是做“翻砂”的，有钢作的楼梯、码道和天车，华子良带着众人爬上天车指着模型说：“当年日本关东军以大兴安岭山脉、穆棱河和牡丹江为天然屏障，在与苏、蒙交界的中国境内构筑了长达一千公里的‘筑垒地域’，共有八千多个永备工事和支撑点，还用地下铁路把它们相连；每个筑垒地域正面宽五十至一百公里，纵深五十公里，布满了大炮和地雷，被称作‘东方的马奇诺防线’。可苏联红军用不到一天的时间——1945年8月9日，就把它摧毁了，日军被击毙八万三千人，被俘虏五十九万四千人，号称‘帝国之花’的关东军从此覆灭。”

老大范勇摸摸对方的小脑袋：“你上哪儿装了这么多东西？”

华子良严肃道：“少动手动脚的！我参加过那次战争。”

范勇吃惊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大孩子，心里说：“这家伙别看疯得可以，还真可能是个军事天才！”

老二范猛带人来帮忙，他对军事也很感兴趣，说：“我们干活政委你只管讲！”他很巧，教人用有机玻璃做成河流，把胶合板裁成条当作铁路公路，用砖头摆出各大城镇，他拍着手上的泥土说：“咱们东北原来是这样的呵？怪不得小鬼子、老毛子都惦记呢。”

华子良指着四周的山脉说：“东北‘抗联’活动的地区就在东北平原四边的长白山和大小兴安岭。抗联从1932年开始兴起，到1937年到达鼎盛，最多时有四万人。1939年秋，关东军调集七万多人对抗联实施大讨伐，抗联势力逐渐衰落。1940年2月 23日抗联第一路军总指挥兼政委杨靖宇殉国。‘胸前取火暖，风吹背后寒’——这是他留给我们的诗，可见当年的艰苦卓绝。抗联余部陆续退到了苏联。还有一支更大的队伍，东北义勇军，鼎盛时期有三十多万人，其中最著名的几支部队是：黑龙江马占山领导的抗日救国军，辽南邓铁梅领导的东北民众自卫军，辽东唐聚五领导的辽宁民众自卫军，辽西郑桂林、耿继周、苏景阳率领的东北民众义勇军，辽北高文斌组织的抗日义勇军，吉东王德林的抗日救国军……”

范勇陷入了沉思，问：“他们是什么原因失败的呢？”

华子良叹口气说：“一言难尽。”

老三范刚也带人来帮忙，不知他从在哪里弄来的小火车、小汽车、小营房、还有小人儿，这些模型一摆上去就更像电影里的军事地形了。范刚对老大范勇说：“你说我们四兄弟勇、猛、刚、强就差一个‘谋’字儿，现在不是有了？”他暗指华子良，轻声说：“如果是战争年代我肯定带上他，这家伙可是个宝贝，活字典、活地图！”

东北的军事模型完全建好了，华子良和他的战友们看着各个伸舌头，他们就像巨人们来到了小人国。老大范勇说：“这东西早晚派上用场。”有人遗憾道：“要是苏联真能打进来就好了，我们就正式参军，报效国家。”范勇说：“现在咱们也是正式的部队呵。”用眼睛暗示大家千万别点醒了梦中人华子良。

老大范勇组织了一次隆重的竣工仪式，召集了一百多号弟兄，都穿着整齐的军装——袖子和裤腿是挽着的，有点像要下河摸鱼。这些来自长春各个中小学校专门旷课、逃学、打架、偷窃的孩子们在体育委员范刚的带领下立正、稍息、向右看齐、正步走，接受华政委和范团长——这是老大范勇刚刚得到的任命，接受首长的检阅，他们操练起来那么严肃、认真，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别看他们是一群无良少年，如果在战争年代肯定是一群英勇善战的小狼崽子。

华政委步着方步向士兵们挥手：“同志们好。”大家齐声喊：“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大家喊：“首长辛苦！”“同志们晒黑了。”大家喊：“首长更黑！”——这是一个经典的玩笑，把这支队伍笑了个前仰后合，华政委也会幽默。首长让士兵们席地而坐，严肃道：“现在我们面临的敌人：台湾方面有缓和；美国对中国也只是搞搞经济和军事封锁；我们主要的威胁来自苏联，勃列日涅夫这小子在搞大国沙文主义，中苏战争一但爆发，中国可能在新疆、内蒙、黑龙江三个方面遭到苏军的进攻，而我们沈阳军区的任务就是诱敌深入——把他们放进松辽平原而在山区和他们周旋，也就是打游击。同志们怕吗？”

这群坏孩子一个个像听到学校宣布提前过年的消息：“打他个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