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爱，再也回不来

       明天就是清明节了。今天下着毛毛细雨，很应景。

       世事无常，这三十多年里，已经历了三位亲人的离开。那种心痛，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体会不了。每当想起已逝的亲人，想起他们对我们的爱，眼泪总是控制不住刷刷的往下掉。

       我的妈妈，出生于地主家庭。读过书。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外公，只有外婆，外婆家住的院子好大，估计有半个球场那么大。妈妈年轻时是信基督教的。在我们农村，大部分是信佛的。烧香供袓这些，妈妈不插手。妈妈脾气好，但是和奶奶相处不太融恰。兴许是因为妈妈信基督教，奶奶是信佛的原因。

         妈妈很会讲故事。夏天的夜晚。村里一群老幼在乘凉。柔和的月光照洒着村庄，莹火虫一闪一闪飞来飞来。我们小孩子就听妈妈讲故事。《西游记》，《司马光砸缸》，《猴子捞月亮》，《半夜鸡叫》等等。《半夜鸡叫》说的是有个老财主叫周扒皮，请来长工干活，那时候没有钟表。早上想知道时间就是听鸡叫。周扒皮想让长工多干活，半夜就起来去鸡笼那里学着鸡叫。鸡是没有判断能力的，听到鸡叫声，也跟着叫。长工听到一大遍的鸡叫声，想着肯定是天快亮了，于是就起床干活。连续了好几天，长工想着不对，怎么干活那么久天还没亮，于是就派个长工去鸡笼那里看看鸡是什么情况，长工蹲守在鸡笼附近，半夜，终于看见老财主周扒皮去鸡笼学着鸡叫。于是长工叫来其他长工，把老财主周扒皮一顿暴打。妈妈讲得很生动。我们小孩子都很喜欢听。

         妈妈很爱唱歌。唱基督教书上的歌。对着简普哼哼就能唱出来。有的周日，妈妈也会带我一起去镇上的教堂。教堂里的人都很热情。我听他们弹琴，唱歌，讲故事 ，祈祷。我很小的时候喜欢跟妈妈去，后来长大了，倒是不好意思跟她去教堂。妈妈说，神是爱世人的。

       妈妈会做点小买卖。会泡酸菜。每到秋冬季节，妈妈就种好多蔬菜，用来腌制成酸菜拿到街上去卖。妈妈腌制的酸菜色泽金黄，入口酸脆。卖相很好。几大缸很快就卖完。还会做麻绳，就是用一个小小的工具，摇啊摇。把细小的麻绳摇成一大捆，去街上卖给做凉席的人。或是做麻布蚊帐的人。勤快的人，一年四季都闲不下来。总爱给自己找点事情干。

       妈妈经常检查我的作业。说女孩子一定要把字写好，写端正。不要写得像鸡爪子一样。我铭记妈妈的话，现在每次将自己手写的简历递给面试的人看，别人都会问，这是你写的字吗？写得真不错！而每当我看见别人写得一手好字时，自己也心生敬意！

      陪伴我童年的，除了妈妈的爱。还有奶奶的爱。奶奶是一位慈祥的老人。爱干净，皮肤白白嫩嫩的。挽着头发。瓜子脸。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奶奶有两个儿子，四个女儿。大伯父最有出息，调去别的县里做某局长。奶奶愿意留在农村跟我们家一起生活。

       奶奶烧得一手好菜。在生产队大锅饭那个年代，奶奶就是专门负责做饭的。小时候一放学回到家。最先是揭开餐桌的盖子，看奶奶做了什么好吃的。奶奶最拿手的是炖菜。炖汤。冬季一口铁锅就那么慢悠悠地炖着黄豆猪蹄，放上两块姜，一两粒八角，几粒茴香。两三片陈皮。香气在整个屋子弥漫开来。连小花猫都耐不住香气的诱惑，激动得摇着尾巴，喵喵喵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吃饭的时候，奶奶总是说：“丫头，多吃点。”

      我很小的时候，拿筷子拿不好。奶奶就专门炒花生米来让我练夹。夹得起来就给吃，夹不起来不让吃。还说：“筷子不要拿那么高，奶奶舍不得你嫁那么远。”我们那里传言说筷子拿得越高，嫁得越远。

      奶奶活到97岁，那一年，我在深圳打工。哥哥说奶奶快不行了，叫我回家。我马上请假赶回去。车刚回到县城，哥哥就打电话说奶奶走了。刹那，时间定格住悲痛。不管周围的人群孱拥，我只知道失声痛哭。一个人孤伶伶地哭。陪伴我美好童年的两位亲人，都扔下我不管了，奶奶来不及等我回家看我最后一眼就走了。我就这么一路从县城哭着坐车回到家里。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但是一想起奶奶对我的好，眼泪又不挣气地流下来。

      公公是位酒仙，爱喝酒，身体好的时候一日三餐，餐餐一杯三两白酒，而且是自己酿的米酒。醇香。整天乐哈哈。婆婆脾气大。爱呼来喝去。公公就这么宠着婆婆。家务活公公全包，做饭洗碗洗衣服。公公喜欢逗小孩子玩。对于我的小孩，他会细心的做点辅食，瘦肉粥，蒸鸡蛋。

       公公发病比较急，支气管炎。去县城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一天三千多的费用，坚持了二十一天，还是没能救过来。抢救期间，我因为怀着宝宝，只去医院看过一次。穿上医院消毒过的衣服，走进监护室里面。看到公公全身插着管子，整个人都瘦了，喉咙有管子，不能说话。我走过去，说：“爸爸，我来看你了。”他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努力地想坐起来看我。但是又没力气起来。我说：“爸爸，你快点好起来，回家帮我带小孩子。”公公病得这么严重，康复的希望很渺小。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我已哭得不成样子。我知道我哭得很难看，但是就是控制不住。公公就努力的摆着手。似乎是叫我不要哭。护士立即走过来。说情绪不能太激动，这样对病人不好。就这样被护士扶着走出监护室。想不到，这就是见公公的最后一面。

       清明节将至，我怀念妈妈讲的故事，妈妈唱过的歌。怀念奶奶炖的黄豆猪蹄。怀念公公对我小孩子的关爱！虽然那些爱，再也回不来。但是爱的种子已播种在我心里，就这样，让爱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