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

      秋天的阳光好温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清晨，我和朋友出去吃皮蛋瘦肉粥，最怕吃到生姜，我总是把蚂蚁块大小的生姜，细细剔出，躺在白亮的纸上。星星点点。我并不讨厌它们，只是不喜欢吃罢了。

    记得奶奶总在饺子里掺上许许多多的生姜，说实话。我是特别挑剔有生姜的任何食物。那一大锅的饺子，我愣是没吃过几个。祖母还是喜欢包饺子，还是喜欢一煮就是一大锅。只是她再也没有把生姜掺在里面。这次我开始尝试吃饺子。外面的皮滑滑嫩嫩，柔软有弹性，咬进去，面皮凹馅下去，接着馅汤漫延在牙齿上，然后又感受到像一种棉花，又像踩在一片毛绒草地上似的。清脆香甜。

    那天我吃了两大碗饺子，从来没有过。祖母看我吃了那么多，高兴的，合不拢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祖母爱包饺子，爱看我们吃饺子。有一天她包了一大抽屉的饺子，当时只有我和祖母两个人，整整吃了四天，早中晚几乎都在吃。其实我极为偏向南方口味，爱吃大米饭。不知道祖母为什么包这么多饺子。几天都泡在饺子里，我实在无法忍受。由刚开始的新奇到后来的絮叨："怎么还吃饺子啊？"再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便大叫起来："我再也不吃饺子了！”我撑着吃掉最后一个饺子，然后把碗推向桌子里边。祖母不说话，只是哀声叹了口气。

    后来祖母默默地把剩下的所有饺子都送给了邻居，我们开始吃大米饭，我心里侥幸着。从此以后，哪怕那些必须要吃饺子的节日，我连半碗也吃不完。以后祖母也是很少包饺子了，脸上的笑容也不再那么灿烂，干瘪的皱纹越来越深，弥漫着许多忧伤的味道。是因为我吗？我想如果换成别人，别人会怎么做？

  有一天我主动请求祖母，给我做一碗饺子吃。怕祖母难过，我强忍着吃完了满满一大碗，吃完后放下筷子，身体躺在椅子上舒服的滑下去一大截，做出很满足的样子，吧咂着嘴说：真好吃。我以为祖母会很高兴，可是祖母再也没有露出那样的笑容了。我甚至在饺子里发现了一根头发，也没有告诉她。

    祖母可能真的是老了。

    当时，童年幼稚的我不会想那么多，祖母会一直在我身边，哪怕我说不好吃，她也会一直给我做饭吃。可是我无法接受，祖母一天天老去。严肃斥责的脸庞，沉静了太多转变。

    她开始像个孩子一般经常和我抱怨，有一天她竟害怕的和我说，隔壁村的杨大妈突然脑溢血死在了自己的家里，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她家孩子都外出打工了……说完她便沉默了许久，我分明看到她那双以往严肃的眼神如今变得胆怯，恐惧，是对死亡的恐惧？我立马说"不要这样想，你又不会有事的！"

    许久，她也竟对我产生了依赖，像我小时候依赖她一般。有时候我会生气，责怪她不要像一个孩子一样，不要对生活那么悲观。因为在她的面前我还只是一个孩子。她的严厉高傲坚强，在岁月的冲击下，被磨地平和，甚至转向另一方，自卑胆怯。是啊！可以理解，年过半百的人，谁不害怕死亡？如果换成了我自己，可能会一般恐惧，甚至更恐惧。长大后，我明白了很多事，理解了很多事。我曾经确实恨过她，她那种作为长辈的严肃，和高高在上，还有突然的大吼，充斥着我真个青春期……，我做错事，哪怕一点小事也被责骂不断。罢了，然而现在一切的恨都被宽容了，我选择了原谅，世间很多事本就没有谁对谁错，也就不存在恨。

    我当然深刻的明白，我不能像她对待我一样对待她，我还有大半生的路程要走，而她要走的路程快不多了，况且我的启程里也是有她的陪伴。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啊，祖母爱包饺子是因为祖父生前也爱吃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