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帘幽梦,不是琼瑶的“一帘幽梦”这么浪漫,只是一个片断回忆。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吧,中国人忽然发现了旧物利用的新工艺:用印刷精美(主要是纸质精美,画面几乎都是电影明星搔首弄姿的艳照俗物)的旧挂历和回形针制作的“珠帘”,
很快这现实版的一帘幽梦就从城市走向农村,迅速窜红了大江南北,微风吹过,仿佛环珮叮当,中国人简朴的家居生活,也好象有了这一帘幽梦顿时温情浪漫了起来。
这个时候琼瑶的“我有一帘幽梦,不知与谁能共”的忧伤歌曲和电视剧应该还没有来得及传遍神州大地,所以这一帘幽梦不是来自琼瑶的爱情小说,而是民间巧手。
我的一帘幽梦来自我家的小保姆,那孩子中学毕业,不愿读书,帮我照顾孩子,我要上课,天天忙乎乎的也不知道她在鼓捣什么,只见她裁剪旧挂历,买几盒回形针的。
几天之后,家门槛上被她钉了一排密密的小钉子,一串串长长短短呈波浪型的橄榄形珠帘就挂起来了。惊喜之余再认真看看小保姆是怎么制作的:她把回形针拉长,用镊子中间一掐,再把裁成长条两头尖的彩色挂历纸一圈一圈巻上,上胶水一黏,一个珠子就完成了,为了美观还把彩纸分块制作,很有整体美感。
我觉得这种制作非常有趣,问问小保姆,她说向別人学的,这别人是其他小保姆,小保姆经常聚在一块互相传递经验,那个年代好像人际关系很单纯,从未听说有小保姆虐待孩子的事,小保姆对外交流都是“我们家”、“我姐”如何如何的,她们有空就互相学点什么,变着法子收拾家,做各种小制作,我有空了也跟她一起做个座垫、小枕套什么的,就像多了个家人一样,她总是带给我很多小惊喜。
我们学校凡是有小保姆的家庭,很快都有了一帘幽梦,这帘子不仅好看,还有其他用途,可以随意挂放,苍蝇进不来了,每次回家掀帘感觉很好,坐在家里看微风吹动帘晃,就好像过日子的滋味也悠长起来。
没有请小保姆的家庭或者自己向小保姆学习,或者央求別家小保姆帮忙(我家小保姆就经常热心助人,听到表扬感谢笑得花儿一般),总之感觉每一个家庭都守着自己的一帘幽梦。
某年到北京华姐姐家,也见到了这一帘幽梦,华姐告诉我她自己做的,“容易得很”。对于热爱生活的人,多少闲情致趣都在“容易得很”中转化为生活的点点滴滴。
力力姐姐说她的旅程是拍照出画册,留着将来年纪大了跑不动了,坐在揺椅里阳光下慢慢品细细看,这不就是“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伴着岁月慢慢变老,总有一份温暖温情相随,热爱生活的人,内心永远不老。
到后来民间巧手能将塑料瓶、易拉罐瓶制作各种器皿和摆件,可我最喜欢的,仍是那一帘幽梦。我儿上幼儿园小保姆离开了,那一帘幽梦一直伴随我到搬离那房子。也许因为它与那种创造与生活直接接轨有关,也许与我珍惜小保姆对暂时的家的真情投入有关。
时代走过了就不再有手工的一帘幽梦,现在人们喜欢珠帘可以购买:竹子的,木头的,塑料的,陶瓷的,甚至水晶的,传统的现代的;而我却对珠帘没有了兴趣,还是喜欢八十年代的手工珠帘,它融入了编制者对家的温情与梦想,所以搬离之后,我不再用珠帘,在记忆中,它就那样独一无二。
每次听到“我有一帘幽梦,不知与谁能共”,就会情不自禁想起那一片珠帘,在记忆里那么温馨,那么温暖,那是一个渐行渐远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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