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我至今都没对别人说过的故事,今天我可以尝试着讲出来了。
我小时在老家读书,父母南下广东打工。由于家庭矛盾,我被送到父母那读小学,跟在爸爸妈妈身边。
当时条件艰苦,父母工作没有时间管我。
一般早上给我两元吃早餐,自己在我没睡醒前就吃着昨夜的剩菜剩饭,骑着单车抹黑上班去了。我下午放学回来就要自己淘米煮饭。我很怕一个人在这几十平方米的小房子里,于是经常出去玩,有时候玩到天黑才意识到时间。
我一回到家,妈妈让我跪下,又是一顿毒打,骂我让他们着急操心。
有时候我很恨我的妈妈,她打我打得很疼,打得我腿上有清淤,有时肿成一个大包子。我到现在还记的。
我小时候很喜欢吃零食,但又没有钱买,我又不会跟父母要,因为我知道他们肯定是不会给我的。于是我有时就不吃早餐,把早餐钱去买辣条,买冰棒,并乐此不疲。
记得那是四五年级的时候,有个比我矮小的伙伴,名字我不记得了,先叫他涛吧。
涛家境和我一般,但人长得很是机灵,和我经常在外面玩。有一次,街区拆迁,大片的建筑被摧毁了。他眼力好,指着灰土里的一团黑的,叫:“看,鸟。”果然,那是个鸟窝,随着屋子倒塌也跟着掉了下来。我们在鸟窝里摸了好几只雏燕,它们被拿出来时尖嘴一直张着,眼睛咕噜地水灵。
但是过了几天它们就死了,即使我们挖蚯蚓给它吃。
我很喜欢养些动物,也曾想过抓燕子,但一看天上飞来飞去的就放弃了。而如今,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燕子,这让我产生了一种获得感,或许这对我偷东西有着影响吧。
那天没课,涛和我走在街上无所事事,我们都很想吃辣条。他告诉我一个办法可以吃到辣条,他说:“等下你跟着我,偷偷把辣条塞进裤子,用衣服遮住。”我点点头,当时脑里还没有偷的意识。
一走进小店铺,涛假装要买东西,四处张望,而店铺里刚好没人。涛选了个坐在门口的店主看不到的一处,一边说道:“要买哪个好呢?”一边示意我动手,他摸起一包辣条,提起肩膀往裤子里塞。我头脑发热,环视四周,突然发现墙角处有个灰色玻璃的摄像头,我当即背对着它,故意大声地说:“到底买哪个?”
刚走到门口,那个坐在电脑旁的大叔向前一倾,喊道:“等下”。他眼神尖锐,话里含着警惕的语气。涛一听,察觉不妙,撒腿就跑。我幸亏反应快,也跟着也跑了起来,在店主跑出店门,大叫“站住”的时候,我们已经跑了十几米了。
我们跑进小巷,避开人群,一直跑到心跳的好像要蹦出来了才停下。我们坐在脏地上,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吃着辣条,然而我口里却不是原来的味道。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我们到处四处闲逛,在一家简陋的门口发现了一台收破烂的三轮车,是那种专门游荡在各街区的灰色。车里放着一个较大的蛇皮袋子,以及一把称。我以前我会捡个空水瓶子给这些收破烂的,他们就会给我一毛钱。而一毛钱可以买东西吃。
那把称会值多少钱?为了钱,我们于是就顺手偷走了他的称。那天是中午,他或许在午休,而我们跑着去了废品站。废品站有个肥胖的女人,她的老公光着膀子在给废品分类,手掌乌黑的。
那个女人笑着说:“是把好称,给他五块钱吧。”我没有想到会卖这么多钱,心里有些开心。
当涛的脏手攥着那张紫色五元人民币和我离开时,我听见那女人在和别人谈笑“这要买,要几十呢。”我听了,当下转身对那女人质问:“这个东西不值五元,你说的。”我刚说完,那女人笑得更开心了,笑完立马变脸严肃起来:“卖东西肯定要便宜些,它就五元。”
最后,那女人没有再给钱了,只是我再也没见过那辆三轮车在那房门口出现过了。不知为什么,我对此很愧疚,甚于接下来的偷钢材。
那是个新建菜市场,每个门面都会用卷门装修,而那个卷轴就放在门边。涛告诉我,那个是铁做的,有几十斤,卖废品的话会值很多钱。那样我就可以买陀螺玩了,那时电视里的动画片正是以陀螺为题材的。
我欣然同意了,那天下午,我和涛很顺利地在大众之下从菜市场搬出了卷轴。当时他搬着前头,我扛着后头,他个子矮,整个圆柱往他那边倾。在大马路边,有个满脸皱纹,白发却神情烁然的老太太看到了,在用当地话问我们,我们一句不吭。慢慢她变得暴躁,似乎在指责我们偷东西,她无可奈何,最后还是一边唧唧地说一边走。
进了收废品站,那个女人给了我们好几十元。那真是很多钱,我们平分下来还有很多的那种。拿到钱,我立马去商店买了那个塑料包装较好的陀螺。
我完全不担心我父母会发现,因为他们没有时间来关心我的。
当那么多钱就几天花完时,涛又说再去偷。
有了好几次经历,此时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可是当我和涛抬着那么重的钢材,正想走出菜市场时,一切都变了。
一个穿着淡蓝色衬衫的中年人从门口冲了出来,我和涛立马丢下钢材,拔腿就跑,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往前跑,涛往后跑,那个保安朝着我奔来,几下子就抓住我了。我当下立即就懵了,我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过了十几分钟,一台警车呜呜地开了过来,停在门口。一位穿着蓝色警服的高大警察向一些人了解情况,有些人一手插着腰,低头在打电话,有些人提着菜篮子冷冷地边望边走,有些人在商铺门口站着观看。我一个人站在那,涛逃了。
突然,那个警察不耐烦地走过来,朝我呵斥了几声,见我没有回答,霎时,他一把抓住我胸口的衣服,提起到空中,怒火中烧,大声地叫,叫什么我现在已经忘记了。当时我什么脑中像短路一样,只放声大哭。
他又放下我,突然看见了我戴在胸前的校牌。他拿走我的校牌,走到一边去打电话,我这时哭得不能再哭了。我这才发现我周围围了一圈的人,我很害怕我爸妈就在这里面。我就这么傻站在那儿。
一直到有个阿姨过来,跟我说了一句“你回家去啊。”那时天空很黑,我知道我该要回家煮饭了。而警车不知何时开走了,人群也开始慢慢散开了。
我慢慢走回家,一路上在想他们为什么放我回家?我听说过小孩子犯法,大人有责任,而且还要赔钱。我突然就揣测,他们肯定在跟踪我,没有问到我父母的电话,就是要跟着我回家。
于是,我绕了几个小巷,一路上臆想着警察就在后面跟着我。一直到我走到家门口我不想走了。我故意不进门,一直坐在门边的石头上。我猜想我不回家他们就不会认为这是我家。然后,我一直坐到天黑,做到街上的灯亮了起来,父母还没回来。
我以为涛会来我家,我没见到,之后关于他的印象我全都没有了。
后来,父母很晚回来了,照常吃饭,出去兼职,没有时间问我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关心怎么了,这一天很正常,像往常一样。
我再也没偷过了。
这些年过来,我一个人很早就独立了,知道读书才有出路。我学了很多东西,交了很多朋友,生活地很体面,没有人知道我曾经有过这么一段不堪的经历,我是如此肮脏的一个人。
这么年了,我没有跟人刻意提起过,不过现在,我想要剖析自己,让自己时刻警醒着自己要时刻良心做人。
写在后面:假如家有儿女,希望看过此篇文章的父母一定要多多陪伴自己的孩子,不要让他一个人前行。
『把真实生活讲成故事:简书真实故事征集计划第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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