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彪太低估了乡亲们捕风捉影的能力,如今他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跟他联系的同学信中说,刑有斌和吴莉毕业后双方进了市直机关,并很快奉子成婚。这样看来让他牺牲前途的爱情实在是一处闹剧。怪谁呢?何彪常常在下课后坐在讲桌前,在闹哄哄的教室里,看着眼前跑来跑去的学生思考这个问题。
事情过去越久,何彪越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人是骗不过自己的。如果自己没有想借着同吴莉交往能更快出人头地,为自己父母和家族争光的念头,怎么会不顾刑有斌的警告接受吴莉的追求呢!他也理解吴莉,毕竟刑有斌的条件要比他优越太多,他何彪有什么呢?除了学习还行,其它乏善可陈。他们本来不是一路人,关键时刻她选择刑有斌是对的。人都是为了自己,他坚信她并不是有心害自己。
上课铃响了起来,学生们欢闹着向各自的座位奔过去坐好。这些学生他从一年级带到二年级 ,他喜欢这些孩子们,他们对他的信赖常常也让他感动。有时下课后何彪宁愿呆在教室也不去办公室。在办公室同事们开的那些有心无心的玩笑,让他如芒刺在背。除了这个原因,他也看不下去四年级的班主任陈老师经常在办公室辱骂体罚学生。
何彪上一次见陈老师在办公室发火,是他班里的何霞丢了作业。说起来何霞还是何彪的堂妹,何霞的两个弟弟妹妹,总是把她的书包翻的一塌糊涂,她交作业时找不到作业本,只好说忘带了。这让陈老师很恼火,在班里把何霞训斥后,又带到办公室继续教育。
陈老师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对着低着头站着的何霞大骂:“你这大木头!横木头!朽木头!学生能把作业本忘了?我呸!那你说你脑子里一天记的啥?记的啥?啊!吃屎还要拿个鞋底子呢!你背着你爹妈的白馒头是混日子来了?!你这个猪脑子!”他骂一句,手指头便狠狠的戳向何霞低垂的头,何霞那红了又紫的耳根脖子便向后一晃,还没回来,第二指头又戳了过去。
何彪看着眼前口沫横飞的陈老师,和其它老师若无其事的表情,有的老师抿了嘴微笑着,戳向何霞的指头,何霞低垂的头……他仿佛看到了几年的来自己就像此时的何霞一样,忍受着众人肆意的羞辱。那一瞬间,他对自己的堂妹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何彪去城里买了十本作业本,抽空送给了何霞,让她好好学习,陈老师骂她也是为她好,让她不要记恨。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能走出乡村。何霞流着泪一个劲点头。何彪回家后,心里难过极了,他自己怎样都行,可是农村的这些娃娃们啊,他们都那么纯洁,那么懂事!他暗暗下决心要尽自己所能,在孩子们心里种下梦想的种子,让他们将来也能拥有属于他们自己多彩的人生!
南湖小学的家长们可不像自己的孩子们那样喜欢何老师,他们越来越觉得当初村书记和大家都太糊涂,对何彪太宽容了。怎么能让这样一个有流氓前科的人来教自己的娃娃。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啊!
最先发现这个苗头的是村里人称“赵大炮”的赵大春。那天她听自己儿子背诗好听 ,就问儿子背的什么书:儿子说前一首是课文里的古诗《画》,后一首是何老师抄了让大家背的诗。何老师抄了好几首让他们背,他背的是唐代诗人王维的《相思》。“赵大炮”当时就炸了:“好个三愣子!这是害相思病的相思呀,心思太坏了!让你当老师是给娃娃们教学问的,你教这些歪门邪道!”
这样的闹剧却引来了更多家长的支持,村里的人们互相印证着自己的观察。何彪下雨天披着雨衣送学生时,雨衣下还有两个女娃娃;学生上学时过不去水沟,何彪跨在水沟上把学生抱过去,明明有的女孩能跳过去,他也热情的拉着人女娃娃的手……这些闲话每一句里都藏着电闪雷鸣,在何彪身后聚集着膨胀着。(待续)
三愣子老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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