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一片乌云掠过大伙儿的心头。莫不是刚才的人体头像真有什么说道?
大伙跑远了一阵,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谁也不敢过去察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先生,快给大伙儿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吧?”一个四十多岁满嘴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讨好地望着秦先生说道。
只见秦先生不紧不慢地从褂子口袋里掏出来一个自制的白布烟袋,装满一烟锅烟叶,按了按。另一个年轻村民赶紧给他点上火。
秦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几秒钟后才从鼻孔里缓缓地吐了出来。大伙儿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仿佛这是一个重大的历史时刻似的。
“人体头像是秦朝的产物。”秦先生吐了一口烟说道。
“这么说那头像就是文物了?”憨娃眼睛放着光喊道。
“文物个屁,这就是四旧!”另一青年翻了憨娃一个白眼抢白道。
“别插嘴,别插嘴。听秦先生说。”大伙儿催促道。
秦先生不慌不忙地接着说:“秦朝的徭役兵役是很繁重的,打仗和修长城夺去了不少人的命啊!”大伙儿聚精会神地听着,再没有一个人插嘴,都知道他要讲一段沉重的历史了。
“许多人都是一去不复返啊,家里的一家老小望断秋水也再没有盼回他们的亲人。只能从同去又活着回来的人口里得知亲人的消息。”浓重的乌云一层层地袭了过来,压得大伙儿有点透不过气来。
“当家里的亲人得知那些死去亲人的准确信息后,就找人按照对亲人的描述,用云南大理特有的花岗岩石刻出亲人的头像,再与他们的衣物用品葬于家乡,寄托了埋骨家乡的情思。一般是同去的人都埋在一块,亲人怕他们在阴间孤独,也是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还能有些同乡做伴。”听到这里,大家伙儿终于恍然大悟了一些。
“其实那些人体头像都是死去亡魂的载体,它们身上都背负着沉重的怨气。当时的人请了巫师“引魂发丧”,并不一定把每个人的亡魂都从千里外的边关招了回来。这些头像有的是魂体合一。有的因为种种原因,魂魄并没有收拢进去,那就成了孤魂野鬼在这些坑穴外面游荡。”秦先生继续讲诉着,但大伙的神经却越绷越紧。
“咕咚”一声传来,大伙儿一惊。只见刚才还好好说着话的憨娃,一屁股从他坐着的一块大石头上跌落下来,嘴歪鼻斜,口吐白沫,翻着牛卵似的大眼,四肢抽搐。
大伙儿吓得不敢说话,都在心里猜测:莫不是刚才冲撞了神明,或被孤魂野鬼附体了?想到这,大伙儿都面面相觑,都往秦先生身边靠过来。
“快去请聂明远来看看吧!”有人声音颤抖着大喊道。
乡下人有种迷信的说法:鬼怕当兵的。因为当兵的人从刀光剑影中淌出,他们身上背的人命多,煞气重,小鬼不敢靠近。一旦靠近,可能被收了魂魄,化为空气,永世不得出现。
聂明远戎马倥偬身经百战,当年手使双枪百发百中,打得敌人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他身上带着煞气和血光,鬼见了都会绕道而行。大伙暗地里都这么说,谁都不敢招他。前几天,批斗大会前脚落地,后脚老龙树万年青就呈毛虫异相,已经有征兆了。
“事不宜迟,再不请聂明远来,憨娃恐怕就没命了啊!”生产队长贾长海果断地一挥手,四个壮汉抬起四肢还在抽搐的憨娃朝聂明远的牛棚跑去。
“噗通”一脚踹开聂明远家的破柴门,一群人把犯病的憨娃平放在地上。都喘着粗气望着躺在病床上的聂明远,都指着他身上的威武正气能吓退附在憨娃身上的邪门歪气。
昏睡中的聂明远正在梦中,梦见自己在炮火中穿行,漫天都是纷飞的炮弹,路两边都是冲天的火光,子弹雨点般从耳边呼啸而过,他无处藏身……
这一群村民的一哄而入吓醒了睡梦中的聂明远。他惊恐地睁大眼睛瞧着眼前的村民,以为他们又是来拉他出去批斗。
一个村民瓮声瓮气地说道:“聂,聂,聂……那个啥,您给瞧瞧,他这是咋了?”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的这个当年使过双枪的“牛鬼蛇神”,“聂”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称呼。
聂明远听后才明白过来,他们是想让他给躺在地上的人除病消灾的,心里觉得好笑。
他挪动身子,有气无力地下了床,跡拉着鞋,弓着腰蹲下身子,俯视着死了似的憨娃,拇指按向人中部位。
大约过了不到十秒钟,大伙齐刷刷地看见憨娃睁开了双眼,他转动着灵光的大眼问道:“这是哪里?你们要干什么?”
说完话,憨娃爬起身,一把推开众人,不顾一切地朝门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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