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阳坡

作者: 小荷文学魏以进 | 来源:发表于2019-02-24 11:15 被阅读0次

        儿时的记忆遥远而清晰。母亲宋玉萍的娘家阳坡就在我脑海里留有深深的烙印,一刻也未曾黯淡。这个周六,我再上阳坡,重访半山坡中凋敝的屋场,一番无法言说的滋味涌上心头。昔日热闹的宋家屋场,如今已是人去楼空,一片荒芜。本是一个什么商业项目需要征用此地,也有位置偏远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的原因。人走,阳坡就衰落了,空余遍地的荒草与树木。寒风一吹,满目萧瑟,仿佛脸上写满了苍桑的老人,默默地诉说着艰辛的过去沉重的现在也许令人欢欣鼓舞饱享丰收的未来。

        地处分乡十字沟村十三组的阳坡,从残破的门牌号上可以看到,现属南垭村十组。岁月更迭,既定的区划发生变化,原来的十字沟村和南垭村合并组建成新的南垭村。容颜有了修饰,心地依然如故。从十字沟水库堤坝出发,沿林间公路往上盘山而行约三公里就到了。所谓阳坡,即地势较高,正对东方,日出便能普照,阳光充足。站在坡上,可俯瞰水库,远眺大王岩,还能听松涛沐风雨枕青山迎日月。虽偏远,但植被葱茏,空气清鲜,堪称天然氧吧。这里除了微不足道的生活垃圾,没有任何污染。犹如藏在山中的处子,天然纯净靓丽而无需淡妆浓抹。

        我的儿时与阳坡密不可分。那时外公宋大品外婆刘治英尚在。每到秋收时节,我们兄弟几个就会从魏家坡出发,经袁家冲,向阳坡进发。下坡上坎,翻山越岭,沿途走走停停,追逐嬉戏,或藏至草丛,或蹲到树下,或钻进山洞。待四处张望寻觅时,其一人忽窜出,吓得我们尖叫,转瞬便哈哈大笑起来。那时走路爬坡,七八上十里地,就跟玩儿似的,丝毫没有累的印象。过了袁家冲,就要开始爬坡。山坡戓缓或陡,蜿蜒盘旋,直至山顶。原本没有路,都沿着同一条线路走,就踩出了一条狭长的山路。路两边荆棘遍地,杂草丛生, 还有苍松挺拔,古木擎天。到了坡顶,再穿过一段狭长的下坡路,拐过三道弯,走过几条田埂,就到了阳坡。见我们去了,一条黄色的略显忧郁的小狗就会摇着尾巴蹦跳着嘴里哼唧有声地出来迎接。外公外婆很快便端出炒得金黄的苕皮子或面粉做的油炸得脆酥的麻叶子(麻花儿)慈祥地微笑着让我们吃。看我们吃得狼吞虎咽旁若无人,老人家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吃饱喝足之后,我们便推出舅舅用汽车轴承做的滑板车,跑到屋后的下坡上疯玩起来。我们把滑板车推到坡顶,双手握紧方向盘,双脚置于滑板车前端,忽地往下冲。现在想起来那还真有点惊心动魄险象环生。即使灰尘扑满了衣服脸颊鼻子,甚至腿上手上额头上蹭破了皮,我们也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玩累了疯够了,外公外婆就像知道我们饿了一样,非常及时地喊我们回去吃饭。吃完饭,草草洗洗,便躺下一觉睡到大天亮。若是春天,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外公还会带我们去山上逮野兔打野鸡。那时山上的野物很多,很容易就能抓到一种。最好玩的是树林中捡松菌掰竹笋。雨后阳光下,我们提着竹篓,在松毛下摸索,看到躲在角落里的圆滚滚胖乎乎的小松菌,眼疾手快地捉起来,比吃到一颗糖还要高兴甜蜜。竹笋遍地都是,一根根像满是眨着眼逗笑的小精灵,可爱极了。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往往在不经意间就溜走了。外公刚过花甲之年就去世了,外婆后也卧病在床与世长辞。外公去世时,我才上学不久。记得父亲是用松树枝给外公扎了一个花圈,上面缀满了白色的小纸花,甚是别致。外公长眠在青松翠柏间,保佑着他的后人幸福安康。我们上学后就去得少了,阳坡成了心中时时的向往。少时家贫缺劳力,大舅舅宋永宝小舅舅宋永坤给了我们帮了很多忙,还有阳坡上的不少亲戚也给予了无私的帮助。我之所以不忘阳坡,除了山青花红好游玩,更有亲戚的恩情如三月的春晖滋润心田与脑海。

        成年后,忙于职业和生计,阳坡就去得少了。可心中仍时刻惦记着那里。后来大舅舅英年早逝,表弟他们就离开了阳坡。接着小舅舅一家也搬到了百里之外的鸦鹊岭。就更少去了。几年前,母亲还健在的时候,给外公外婆大舅舅立碑,我随着去过一次阳坡。后听说一商业项目看中了阳坡那片块,乡亲们相继搬了出去。故土难离,无奈山高地偏交通不便,年轻人逃也似的冲出了那里。这次去,走到十字沟水库,往对面阳坡山上一望,没了人烟,却屡见树干被砍走的树兜,情形如同日本童话《去年的树》。沿林间公路蜿蜒上行,仿佛在林中穿梭,在时光隧道间穿越。多的是荒野枯冢杂草古木,好像在默读着岁月的年轮欲说还休;一块连一块的旱田酷似退休的摆渡老者,沉重得不愿提起过去的任何记忆,哪怕是片言只语;直刺苍穹的松树高大挺拔,他们的目光深邃犀利,似乎不屑与低矮的灌木为伍。可事物皆有存在的权利和合理性,即使是不起眼的事物也有可能带来适时的帮助或可恶的阻碍。

        废弃的宋家屋场,曾是阳坡的核心和灵魂。外公他们的前辈落户于此,应是缘于这里地势高,能躲避战乱和兵匪,安适地生息繁衍。时过境迁,外面的世界更有发展的空间和莫名的诱惑,阳坡的后世子孙纷纷离开了这里,在路边或城镇安家落户。他们虽然人不在这里,可他们的心中仍有不变的阳坡情结。每到夜深人静,每到柳絮飘落,每到雪花飞舞,他们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想起阳坡,这个给了他们快乐的童年给了他们精神底蕴的地方。这里还有破旧的土屋,还有茂密的树木,还有蜿蜒的小路,还有陡峭的悬崖,还有湛蓝的天空,还有纯净的空气,难道他们忘得了?永恒都不会,乡愁是永恒的情结。或许,阳坡这个名称会从他们的记忆中淡去,可思念家乡的情感是一辈子都抹不掉的。阳坡,我儿时的乐园,母亲的出生长大地,在山间匍匐,在林中静卧,期待岁月的装点,子孙的探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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