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彌先生“人间事”篇章的27幅绘著中,《小坐》是让我感到格外亲切的一幅,因为我在17岁入学读石油技校时,学校就发给每位同学一人一个马扎凳。现在想来,那是40年前的“青春故事”了。
那时的学校面貌,今天的青少年是难以想象的,即便当年刚入学的我和我的同学们,也多是惊讶而没有想象到的——近千顶灰白色帐篷和上百间绿色板房的一所中等专业技术学校!可谓那个年代华夏、华北大地上的一个奇迹——因油田的诞生而诞生的一所部属中等专业技术学校,这就是学校的等级属性。
同学一人一个马扎凳用来干什么呢?在帐篷宿舍里吃饭时用来坐着,打扑克下象棋也用它;晚上学校有露天电影时,拎着它去观看;学校在大操场召开全体师生大会时,则是几千人拎着马扎凳的浩浩荡荡大军。尤记得,那时召开全体师生大会时,总有一项内容是学生科长宣读学校处分学生的决定,受到开除处分的学生,不仅马扎凳没得坐了,连毕业证和工作就都丢了。
当然,马扎凳还是有学习功能的。在帐篷宿舍以及后来的板房宿舍、楼房宿舍读书写作业都是要用它的。那时,“陈琳广播电视英语”正在电视上播出,上百成千的同学都是坐着马扎凳学英语的。
到毕业时,马扎凳就全部收回上交学校总务库房了。到了今天,我不知道我的那些老同学们还记否读技校两年的“马扎凳故事”。
在我少年时,奶奶家是有一个马扎凳的,奶奶都是叫它马扎子。夏天,在院子里支灶拉风箱烧火做饭时,奶奶都是坐着马扎子。一要做饭了,就呼唤老叔,“快把马扎子给我拿来!”
为什么家里只有一个马扎子,而不是几个呢?在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是麦秋时用麦秸儿编蒲墩来坐的,马扎凳是稀罕物件。据说,奶奶家这个马扎子是二伯当抗美援朝志愿军退伍时,从部队所在地天津带回来的退伍纪念品之一,所以就更金贵了。可惜,没有保存到今天,要不然,就是一件很珍贵的革命文物了。
知彌先生在绘著中写到:“闲来无事,我便画了一个马扎——怕它孤单,又给它画了一个伴。两只马扎凳并排放着,多少能聊聊天吧。”“在这个世界上,人尚害怕孤独,谁又说物件不需要陪伴呢?”这话说得很是情理,更有情趣!更为深刻的意味呢?我想来一句话,算作本篇的结束语:
人是对话的存在,经常与谁对话,决定思想深度和文化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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