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酒

作者: 腊梅5朵 | 来源:发表于2024-09-25 06:51 被阅读0次

    今天在鄠邑区秦渡镇吃凉皮,还喝了甜酒,引起我对母亲做甜酒的回忆。

    记得,以前立夏过后,关中平原上就孕育着一种灼热的成熟的气息。地里的庄稼在太阳的催生下都有了色彩:地头的杏子黄中透着红,桑椹也由绿变紫再变黑,田里的油菜、大麦、小麦一眼望去都已经染上了金黄色,这预示着一场最盛大的农事活动就要开始了。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农事活动以人力为主。近一个月的忙碌,换来的是屋檐下成堆的小麦。我们村农历六月十三过古会,母亲总会做些甜酒,以招待客人,并满足我们家孩子的需求。

    于是,在一个得闲的午后,母亲让二姐用新小麦碾回来几十斤麦仁,再打发我去杜陵供销社买二毛钱的酒麸曲子。我小心翼翼接过供销社里那个“吸鼻老李”用纸包好的酒麸曲子,一刻也不敢耽搁,撒腿就往家里跑。

    母亲将淘洗过的麦仁浸泡三四个小时,然后用蒸笼上锅蒸三十多分钟。灶膛里的柴火旺旺的,我们姊妹几个总是出出进进灶房,好像过年似的。麦仁蒸熟了,母亲把它铺平晾开在案板上,热气腾腾的麦仁散发着阵阵麦香。

    我也会趁母亲不注意,抓起一小撮塞到嘴里,麦香立时弥漫在我的口腔里,很有嚼劲。上灯了,母亲用手背试试麦仁的温度,拿洋瓷盆装好麦仁,接着打开用纸包裹着的小正方体样的酒麸曲子,在案板上用擀面杖碾成粉末,撒在麦仁上,至于用多用少母亲心里自然是有数的。母亲把麦仁和酒麸曲子在盆里完全拌匀了,用手压瓷实,找一个合适的盖子盖上,端到屋里。

    我知道这时候要将盆子用被子包起来,就赶紧去拿夏季不用的厚被子。只见母亲用被子小心地把盆子裹起来,一大盆的麦仁就像襁褓里的婴儿,被母亲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放在炕角,最后还不忘在上面压一个枕头。回头望着我们叮咛道:“时间不到不准打开。”那时候的我,也不问为什么要这样做,只知道这样做出来的甜酒肯定好喝。

    在我们的盼望中,睡在炕上都能闻到淡淡的酒香味,母亲说:“睡吧,明天睡醒了就能喝了。”

    第二天早上,等我们醒来时,母亲早就将酒麸盆子放在院子里晾着了,旁边自然也会晾一大缸烧开的水。再看看盆里的麦仁,发酵后变胖变圆,像一粒粒闪闪发亮的珍珠,晶莹剔透,凑近闻一闻,香气四溢,让人口水直流。我迫不及待地舀上一碗,加些凉开水,凉凉的汁水像清泉一样,伴着酒的醇香,顺着喉咙缓缓流入腹内,顿感神清气爽。再嚼一口麦仁,软糯、光滑、爽口,满嘴生津,甘甜如饴。一碗下肚,酒麸的甜香在口齿间余味犹存,内心也获得了无尽的安慰和满满的幸福。

    吃过早饭,母亲总会分一两碗酒麸给东隔壁的虎子妈,南邻的芝慧娘,还不忘打发我给东湾寡居的大奶再送去一碗。然后,母亲用桶将其余的酒麸吊在井里(井是当时农村人在暑夏存放食物的天然冰箱),等吃的时候再提上来,会更加清甜可口,酒香醇厚,堪比冷饮!当然,母亲的手艺也得到了邻里街坊的一致好评。

    如今,每到盛夏时节,县城街道可以看到卖酒麸的小摊,各个超市里也能买到做好的酒麸。然而,吃过后都没有记忆中的那一碗甜酒麸沁人心脾!母亲的甜酒麸成了那个年代一种特殊的美食,更是我挥之不去的一种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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