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女儿的情书》之五十九：活着

一

自从女儿上初中以来，很少与她打羽毛球了。昨日午睡起来与她下楼去重温了一下，把花生米拴在园子里一棵树下，它围着树干傻乎乎地转圈圈儿，一时间既兴奋又无奈地嚷嚷。女儿不在状态，发球、接球失误太多，玩了好一阵才找到感觉。女儿说：“真怀念念小学的时候，每天傍晚都在此打羽毛球的情景。”我笑她：“都懂得怀念从前了，还没这么老吧？”

二

女儿的期末成绩各科具体分数出来了。语文125，数学138，英语139·5，物理94，历史100，政治97，体育40，总分与上期差不多，名次似乎略有下降。还算正常。但非常敬业的班主任对她有更高的期待，要我严加管理、督促云云，我嘴巴上自然不得不应诺不迭，可心底里却不肯威逼女儿。与女儿简单交谈、分析的结果是：语文、数学、体育考得不理想，失误较多，历史、政治有起色。

三

与分数相比，我从来更看重她对学习的兴趣、态度，以及良好的学习习惯。闲聊时对她说：“我与你恰恰相反，你们现在虽然有足够的书可读，却越来越不爱读书，而我们那个年代想读书，可没书可读。”这引起了她的好奇心，顺势给他讲起我少年时代读书的故事。一个暑假，几乎把她爷爷所在学校图书室的书，凡是当时能够看懂的都翻了一个遍。呆在乡下无书可看，实在找不到印有文字的印刷品，就展开面条的包装纸——多为废弃的报纸、书页——来瞧。有一次上厕所，读得入了迷，不小心跌倒粪坑，那真是奋勇前进喽！接着，再讲起我前前后后几十年，在小城图书馆的借阅历史，令她来了兴趣。

四

经过一番交流，征得她的同意，决定带她去图书馆感受一下真正的读书氛围。八点半出门，早餐后，坐车过河，到图书馆。阅览室里才三、五个人，鸦雀无声，清静得掉一根针都听得见响声。我找了几本杂志坐下来翻阅。两个小时的时间一一读完，脚冷得僵硬了。女儿起身三次，前后看了两本旅游杂志，一本科普类的杂志，好像叫《爱科学》，一本漫画杂志。嗯，这样的选择和搭配不错，符合我对她的理解。出门离去时约定过几天再来。

五

遗憾的是：在新华书店里，没能找到女儿需要的吉他谱。她在一报刊摊买杂志两本。过河来，进超市买了一大包食物，牛肉一块，排骨两斤，菜籽油一瓶，还有女儿喜爱的小吃等等。付款前与女儿猜测，我说90元，她说100元。结果她猜得准些，付了一百零几元。看来她对数字比我敏感。看看已到午饭时间，就懒得回家煮了，在常吃的豆花馆要了一碗豆花、一笼羊肉蒸笼、一钵豌豆尖汤，并喝二两装二锅头一瓶。

六

午睡起来，与女儿下楼遛狗。花生米一如既往地兴奋，举着它的狗鼻子四处嗅嗅，每见树干总是提起后腿儿尿尿，连立在出口处拦车的石柱也不放过。尿到后来，也就只是象征性的一个动作了。真担心它因此患上前列腺炎哩。据说，狗狗以此作为它经过的路标，这是与它灵敏的嗅觉相配套的。

可是，宠物狗哪有独自外出的机会呢，原野和山川是它们几千几万年的祖先记忆了，到它们被城市化之后，这个毫无实际意义、近乎于宗教仪轨般的撒尿动作，就显得既可笑又可悲。人又何尝不是如此？钢筋水泥构建的阳台上种花、养鸟，运动场上的玩球、奔跑等等，不都是一种对人类原始状态的追忆吗？这让我困惑起来：被记忆、认知、想象分解的我们，到底是活在遥不可及的过去，还是触手可及的现在，还是虚无缥缈的未来？

快过年了，楼下玩耍的小孩特别多，闲适的大人也多，狗狗猫猫也多，来来往往，热闹非同平常。花生米一会儿追逐狗狗，一会儿跟着小孩子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