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在海边遇见一个亭子,它像一只巨大的海螺。
身边的朋友看着那个亭子,说:这么大一只螺,吃起来一定很好吃...
那天,我在亭子里坐了很久,海风拂面而过,带着它特有的腥而咸的味道,海浪拼命敲打着岸边的岩石,像一个沉醉在自己音乐里的摇滚歌手,我停留在它们共同营造出来的喧嚣世界里,沉默不语,就那样,安静地,坐了很久。
我不是在那儿思考如何吃掉这只海螺,而是突然之间,我找到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尽管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亭子,但却好像之前已经见过它。
在哪儿见过呢?在前世,在梦里,又或者,在另外一个时空,谁晓得呢,我只清楚那种强烈又熟悉的感觉,牢牢地把我抓住,让我想要跟它多呆一会儿,像是老朋友一样,就算面对面坐着,一句话不说,也能心生欢喜。
我相信,你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初次见到一个人,却好像认识很久;偶尔听到一段旋律,却好像之前听过;碰巧路过一个地方,却记得梦里来过。
在那儿遇到,怎么遇到,什么时候遇到,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种感觉,像是心里掉进一块方糖,然后慢慢化开、弥散,甜意从心间传到指尖,喜悦在嘴角开出了鲜花。
高中时候,我迷上了搜集美术杂志和画册,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搜集它们,甚至,我都根本看不懂它们,可是,我就是喜欢把它们拿在手里一页一页翻过时的感觉,我也喜欢看着眼前的一幅幅作品去想象画家在创作它们时候的场景,不明所以,却又若有所获,毫无意义,却又不遗余力。
我逛遍了学校周边的书店,也几乎花掉了自己所有的零花钱,买新的、旧的甚至残缺的美术杂志和画册,然后背回家,一页一页地翻,一本一本地看,那么的认认真真,又那么的小心翼翼。
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弄翻了水杯,打湿了其中一本画册,后来自己难受了好几天;我宁可烫伤自己,也不愿弄湿画册,因为对我来说,每一本画册都意义非凡。
高考以后,我整理这些搜集到的杂志和画册,它们一本一本叠起来,高度可以抵达我的腰间,然后就是装箱、封存、告别,不再相见,期间经历几次搬家,辗转之间,已经遗失大半。
我没有想过要报考美术专业,也从来没有想要成为一个画家,我只是纯粹地喜欢搜集美术杂志和画册,如此而已,就像,有时候我们突然喜欢一个人,只是因为她笑起来很好看,又或者,是因为那天她刚好穿了你喜欢的棉衬衫,那种喜欢,明亮如阳光,清澈似春风,却总是,不留痕迹,匆匆而过。
现在偶尔在家里的某个角落发现画册残页,都会愣住好久,因为那些握在手里的残页,仍留有青春的温度。
我知道,你也有过自己的小爱好:它们不为人知,它们毫不起眼,它们让你心疼,它们又让你快乐,你与它们不期而遇,又与它们无声告别,它们似乎从未来过,却又好像光芒万丈,因为,它们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琐碎而美好的存在。
有一天,因为工作上的事,我沮丧成了生病的小浣熊。
见到我那个样子,朋友Y说: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于是,我们俩穿街过巷,拐了几十个弯,转了几百个圈,有几次还差点迷路,可还是没有找到那家店。
我严肃地说:你确定我们可以在天亮以前找到它?
Y严肃地说:我不确定我是否可以找到它,但我可以确定,它的确很好吃。
好吧,为了好吃,拼了!
后来,我们又兜兜转转了好久,才终于找到它。
吃饭的时候,Y说:这家店,是我的私藏,一般人我都不会带他来,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我吃光碗里的面条,用力点点头,说:的确很好吃。
因为,我饿啊。
没错,是面条,为了吃一碗好吃的面条,费尽周折,历经磨难,这很不划算,可有时就是因为不划算,所以不一般。
那天,我吃掉了两大碗面条,而且,它们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
如果一个人愿意与你分享他私藏着的美好,它又怎么可能会不好吃呢?
生命中总有些琐碎而美好的存在,它们可能状如珍珠,也可能平凡若水,它们不名一文,也可能价值千金,它们连成线,织成网,然后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帮你打捞住那一片又一片的温暖。
如果生活是一块面包,这些琐碎而美好的存在就是洒在面包上的芝麻粒、瓜子仁或者花生屑,它们无法改变面包的本质,却可以让面包吃起来更香甜。
不要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吃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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