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睡醒后,都会发现身上有新的伤口。
这已经是我第857道伤口了,每当我触碰这些伤口时,都还能感受到钻心的疼痛,仿佛有上万只蚂蚁在我的身体里,血液中爬行,让我能够时刻感受到我还活着,但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是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死去。
呆在这密不透风狭小的空间里,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肆意的去想象,去推理,去分析,这里到底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到底是谁把我关起来的?还有最重要的,那就是为什么每天睡醒后,我的身上会多增加一道伤口?为什么这些伤口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合?
我的记忆很混乱,唯一的记忆开端就是这个地方,仿佛我原本就是存在在这个地方。但我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逃出去。
一张固定在地面上的铁床,一张木桌上面放着台电视机,旁边放着一把椅子,房间的天花板角落还安放着两个摄像头。除此之外,这个房间就再也没有其它东西了,哦,不,还有个小隔间,里面是个蹲便式的厕所,如果不是经常从里面散发出一些难闻的气味来,我差点就忘了它的存在。值得一提的是,我吃饭也是在这个房间,每天的饭菜都是在我睡醒之后自然的出现在木桌上,当然是一天的食量,看来在我熟睡的这段时间有人进来过。通往外面的世界是一扇铁门,但已经被牢牢的锁死,只能透过狭小的窗口看到对面的墙壁。
曾经我想过一切的办法逃出这该死的地方,利用电视里面所看到的,吃饭的铁勺、装死、嚎啕大叫,所有的一切我都试过,毕竟我有充足的时间去做这些事情,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放弃尝试后的那几天,我想过自杀的,可我的理智告诉我,在不知道真相之前我还不能死。其实现在细细想来,那个时候,哪还有什么理智,只不过是怕死而已。何况这里有可口的饭菜,还有电视机,多么的人性化啊,我是有想过就这样一成不变,安安稳稳的忍受着伤口带来的疼痛度过我的余生的,可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现象,这个现象使我无时无刻不活在漫无边际的痛苦与恐惧之中。
每天睡醒后,都会发现身上有新的伤口。每天一道,从未间断过,而且都是在我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我曾以为只是睡梦中被“他”划了一道伤口,所以我决定在晚上等待着那个“他”的到来。
那一晚我很早就吃过食物了,躺在冷硬的床上,我的思绪飘出去很远,很快就能逮到抓我进来的那个人了,只要抓到了他,我就能重新获得自由了。“他”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是得罪了什么人吗?为什么来了这么久一直没有看到过囚禁我的人?也许我见到“他”的时候,一切都能真相大白吧。
该死的,想着想着差点又睡着了,自从被关在这里了之后,关于时间上的概念越来越模糊,只能通过电视上的时间来判断。不过,时间久了就只能通过身上的伤口来判断我在这里呆了多少天了。我轻轻的挪动了下僵硬的身躯,想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些,忽然,一道轻微的响声刺破了这平静的夜。
终于等到你了,我还不能起来,必须等到他接触我的那一刻,让他措手不及,那一刻,将会是关键。就这样,我保持着难受的姿势躺了很久,久到我的困意又一次来袭,怎么还没有开门的声音?难道他已经察觉到我还是清醒的状态?为什么空气中除了令人作呕的屎尿味之外,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伴随着这阵清香,我的意识再一次的模糊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左腿处的疼痛告诉我,我再一次的被“他”划伤了,还是没能逃过去。看来,他是释放了令人昏迷的气体,而且从昨晚的味道看来,释放的比较多,从这一点看来,“他”倒是一个很小心谨慎的人,或者说“他”是我生活中的熟人,这么做的目的是怕我认出他来吗?
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之后,我决定放弃了,因为“他”的谨慎,让我感觉毫无漏洞可钻。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就对着监控破口大骂,并且做出许多辱骂的动作,试图激怒他,我知道他一直都在看着我,我在等,等到他忍无可忍的那一天。
我天真的以为一些过激的行为可以刺激到他,可惜,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小心。就这样过了很久,从最初的辱骂到现在的乞求,我常跪在摄像头前乞求他的原谅,虽然我并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不过这并不重要,我在心里猜想,也许“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伴随着身上伤口数量的增加,我开始感到了恐惧,“他”到底为什么要每天在我身上划上一道伤口,只是单纯的折磨我,让我感受到肉体上的疼痛吗?还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含义?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理我,伤口依然随着天数的增加而增多,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在我这样的软硬兼施下,还能无动于衷的,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他”不是人。我不禁伸手摸了摸我屁股的位置,当指尖触碰到伤口的刹那,仍能感受到钻心的疼痛,这更进一步的证实了我的猜想,正常人会这么干吗?
当我的伤口数量达到619道的时候,事情好像出现了一点转机。那时我刚吃完食物,想着先看会电视再睡觉,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我在心中一直诅咒着“他”不是人,但在电视这一点上做的还是相当到位的,并不是说里面有很多台供你选择,其实翻来覆去的也就几个台,但已经足够丰富我的生活,否则,我会在这个“监狱”中疯掉。看,我其实很容易满足的。
我舒服的斜靠在床上,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联播》,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节目,每天吃完饭,我就会像小孩子等待着吃美味的糖果一样,眼巴巴的等着。看着电视中有人过得比我还惨,内心深处竟莫名其妙的舒服了很多,想到此处,不禁嗤笑出声。
“有人吗?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救我。”。隐约间,传来了一声呼喊声,奇怪,我从来就没见过节目中有叫的这么凄惨的,看来,节目是越来越走心了。
“救…命…”又一声呼救传入了我的耳中,1秒钟之后我判断出,这凄厉的叫声绝不可能是从那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主播身上发出的,我慌忙调低了电视的音量,跑到铁门口,将耳朵凑在出口处,想认真的辨别声音的源头。
他被关在了离我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
他说他叫宋良根,很土气的名字,却能感受到他父母老来得子的喜悦。
他在家里面是独子,父母很宠爱他,什么事情都会依着他,他说一,没有人敢说二。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骄奢淫逸,纸醉金迷,他从来不会为钱的事情发愁。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真的很讽刺,他说,要是放在从前,他是不屑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的,不过现在不同了,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和他交流了很多的问题,包括我发现的一些疑点通通的讲了出来,结果才发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
他身上竟然没有增加伤口,除了下身的永久性伤害。
看来每个人的惩罚都是不同的,也许下一个人又是不一样的惩罚。对此我确认了,我们很可能不是最后两个,应该还会有一些人被关在这里,这里的主人很可能是为了惩罚我们,才囚禁了我们,并对我们处以不同的惩罚。我告知了我的想法,并询问良根在生活中是否犯过什么事,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能感受的到,他很腼腆的笑了一声,说道;“太多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日常生活中,除了聊这些话题之外,剩下的就是良根单方面的吹牛,不管我有没有在听,反正兴趣来了,他就会对着铁门外大声的说着话,我知道,他不是真的想说,他只是想利用说话,驱赶自身的恐惧。
他还说他有很多女朋友,基本上一个月换一个,每次都能够感受到她们身上的青春与活力,可惜,现在……。
我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长痛不如短痛,比起我每天的切肤之痛,你这点短痛又算得了什么。话刚说完,良根好像是觉得我说的挺有道理的,又没心没肺的笑出声来,笑的肆无忌惮,声音在幽静的走道中传出去很远,很远,犹如厉鬼在哀嚎。
身上又多了一道伤口,这已经是我第857道伤口了,全身上下无一块完好的地方,关键的问题是这些伤口不会愈合,也不会化脓,就这样静静的雕刻在我的身上。
如果良根所受到的是“宫刑”的惩罚,那么我这是不是“凌迟”,也就是简化版的千刀万剐。
发现这一重要现象的绝不是什么“富二代”,也不是我,而是另一个“新人”。
他叫凌天义,自称是一名警察。对于我们现在所遭受的一切惩罚,他进行了一系列的分析,觉得我们现在这种情况非常类似古代的“十大酷刑”,而拘禁我们的那个人从犯罪心理学上面分析,是一个不相信社会上任何的法律机构,只相信自己能够代替法律行事的人,也就是说,他自认为是正义的一方,现在在做的事情都是在“替天行道”。
天义分析出来的结果,我和良根听完之后如梦方醒,并一致认为这就是真相。
“那么你们回想一下,你们在现实生活当中,犯过什么大错吗?”铁门的那头隐隐传过来这么一句话,声音当中带着一丝丝的颤抖。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四周安静的可怕,空气中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想想也对,谁会无缘无故的承认自己所犯下的过错,还是当着陌生人的面。
我已经忘了是如何结束这段沉重的话题,总之自此以后的一段时间大家再也没有说过话,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也许都在拼命的回忆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被人抓进来的。感觉又回到了当初一个人的日子,除了每天不同方向传过来的哀嚎声。
天义刚“进来”的时候,我问过他,他所受到的“酷刑”到底是什么,他沉默了很久,只说出了两个字,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接下来相处的日子,再也没有问过与之相关的问题,烹煮。
具体是怎么样的,我们都没有过多的询问,接下来的时间我都是在回想生活中我是犯了什么罪,才会遭受这么严重的惩罚。
这几天睡得不是特别的安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做了很可怕的噩梦,梦的内容是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很零碎,我试图把他拼凑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梦,但迎接我的往往是大脑带来的撕心裂肺般的痛,直觉告诉我,这个梦对我很重要。
在梦中,我是个权力很大的人,掌管着众人的生死,所有人都在围着我转,就这样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噩梦来临,画面突变,我一直在跑,不停的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知道停下来之后,迎接我的就只有死亡。我不敢回头,仿佛后面有一头食人血肉的恶魔,准备吞噬我的肉体,乃至我的灵魂。
“我在做警察的时候,滥用过私刑,并且还弄死过犯人,收受过贿赂,我进行了一系列的伪装,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惜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最后还是被老大知道了,他劝我自己主动辞职,体面的离开。我呸,还不是因为我知道他的底细,怕我供出来,才让我这样的。”在铁门的那头,凌天义自顾自的说着话,像是在说给我们听的,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可真是够讽刺的啊,没受到法律的制裁,却被人莫名其妙的关在这,每天受着这样的酷刑。”
“我杀过人,一个女人。”久未出声的良根,颤抖的说出了第一句话,感觉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良根也断断续续的说出了杀人的经过。
“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真的,只是她一直缠着我,我都已经跟她说了,我厌倦了她,让她离开,可她不听,反而变本加厉,起初我以为是我给她的钱太少了,她贪得无厌,直到有一次她割腕自杀未遂之后,我才开始害怕,她就是个神经病,是个疯子,她说她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看着她面目狰狞的表情,她说我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她要和我永远在一起,说完,就一直拉扯着我,然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她不小心掉下去的。”接下来就传来抽泣声,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他应该也是压抑坏了。
“那么你是如何逃脱了法律的制裁?”没有留给良根过多的情绪发泄的机会,天义继续抛出了一个问题,我知道,他是在分析我们出现在这的原因,找到出去的突破口。
“我爸用钱收买了法官,并且找了个替罪羔羊,我才能活到现在,但我每日每夜都会梦到她向我索命,我真的好累啊。”
“那么你呢,你做了什么事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我知道天义是在问我,但我的答案只有:“我不知道。”
“我忘了进来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只记得我经常做梦,梦的内容很真实,有人在一直追着我,应该是和这事有关。”
“还有其他的细节吗?比如在什么地方?或者出现过什么声音?”
“贾魏明,对,没错,梦里有人一直在喊贾魏明这个名字,应该是我的名字。”
“贾魏明,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啊,对了,我爸收买的那个法官,就叫贾魏明。”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自从听到我有可能就是那个法官之后,种种的猜测随之涌现,也大概明白了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不对啊,总觉得遗漏了些什么。在刚刚他们所说的话当中,我好像遗漏了些很重要的东西。我坐在床前,无力的把头埋在身下,努力的思索着,眼前的地面出现了一道影子,啊,是幻觉吗,这里怎么可能会出现不属于我的影子。
我猛然的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铁门处,那里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就这样盯着我。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快放我出去。”我冲到铁门处,对着那人一阵咆哮。
“是谁在那边吗?快告诉我,是那个人吗?”良根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相处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你,你是凌天义。”
我终于想起来刚刚遗漏了些什么,按理来说,我们三个人之间应该是有联系的,我们是因为同一件事被关在这里的,但凌天义关在这里的原因却不是这个。
四周传来了凌天义放肆的大笑声,“哈哈哈,现在想起来了?是不是太晚了些,我说过,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可惜在我抓到你时,你的头部竟然受到了撞击,导致失忆,我怎么可以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浑浑噩噩的在这度过了几年的时间,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虽然我每天都有对你处以“千刀万剐”之刑,再加上特制的药物,使伤口不能愈合。但肉体上所受的痛苦哪及的上你精神上来的痛快。“
“所以,你就演了这出戏,让我知道事情的真伪,为什么不是你直截了当的告诉我。”
“因为原本我也是打算要把那花花公子抓过来的,可惜他四周的保镖太多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档才有下手的机会,不过一切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事你们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付出了代价。“
“为什么要抓我们?”我拼命的捶打着铁门,想要冲出去咬死他。
“我是那女孩的哥哥。”
“最后,我再提醒一下你,你已经知道了“千刀万剐”,那你知不知道一千刀之后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哈哈哈哈。”
日子还是一天天继续着,所不同的是,每天睡醒后,身上都会多出一道伤口,这已经是我970道伤口了,一个月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吗,我不敢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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