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年回忆

作者: iij | 来源:发表于2021-04-06 19:57 被阅读0次

    春姑娘刚刚提着彩裙翩跹而去的时候,忽然一场毫无预兆的大雨,初夏就扫荡着热气席卷了大半个中国。远处是一片在雨水中随风涌动的绿色,好像夏天平稳的呼吸,呼出了柔软而缠绵的风。

    我趴在窗台边,呆呆地望着外面告示着夏天的雨凌乱地落在地上砸出喧闹的旋律。家里空无一人,空气沉重地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雨越下越大,凌乱的雨声渐渐变成了整齐的仿佛千军万马齐头并进似的声音,黑压压地从远处的天边踩着硝烟席绢而来。夏天真的到了。

    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冲出房间,冲进猛烈的雨中。雨点击打在我身上,噼里啪啦,时间寸断的声音。我拖着满身的雨水站在院子里,看那颗种在家门前的梧桐树,还依旧很稚嫩。单薄的叶子在风中摇曳,无助,彷徨,又无可奈何。好像挫折面前的我们。

    风雨仍然在继续。

    你还记得那个明媚的阳光散淡的午后吗?那一天我走了,离开了陪伴我多年的你。你无精打采的,始终低头不语。直到我们的车开出去好远,我才看见你在模糊的空气中冲我招手。

    我暗自在笔记本上写下一句话,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然后将这句话藏在心里最深的角落,珍藏。

    在那所洋溢着青春的学校里,我也能看见你的身影。熟悉又陌生。我们擦肩而过,走过了三个春秋和冬夏。你不记得我了吗,还是在记忆里的你变得模糊了。

    在那个被冰雪拖入无穷的肃杀里的城市,她来了,将你无情的抹去了。我挣扎,最后还是沦陷。仿佛被命运推下深渊,无止境地坠落着,我看不到低端。只有绝望的黑暗。

    我无数次地被伤过,大笑过,撕心裂肺过,破涕为笑过。她却看不见,看不见,只霸占在我的心里,折磨我,又舍不得我放开。我总想和你说说话,但你杳无音讯,在忧郁的夜里。联系断了,心碎了,泪流着。

    桐,你知道我在想你吗。

    桐,我想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我,你,还有阿亮。我们肆无忌惮,在惨烈的阳光下泼洒时光,惊动的飞鸟,扰醒了邻居家的犬宠。那段似水的流年,从我们脚下汩汩流过,逝去——我们只能回忆,再找不回,碰不到。

    现在我匍匐在高考的行军之路上,与明争暗斗的竞争对手,与笑谈笃骂的同学,与朝夕相伴的朋友,与学识渊博的老师。朝着最后的目标步步为营地行进。

    我答应你会证明自己,然后回到那片土地上找你。所以我在高考的行军路上苟延残喘着,活下来,活到今天。

    不经意地看一眼日历,已是五月末。我已经看见近在咫尺的血淋淋的镰刀,有无数的人在血刃下被绞杀。终于,在并不真实的梦境里,你的声音虚无缥缈。你告诉我,你一定会成功,我始终在你身后。那寸属于我们的土地上。

    她冰冷地从我身边走开,朝着她的远方决绝地走去,分道扬镳。我们最后还是输给了现实。一个人,无尽行走。无边无际,空无一人的原野上,我踽踽独行着。

    桐,我又不可遏制地想起了你。

    你婀娜的身姿,在我的记忆里摇曳。你温暖的爱抚,让我想抓住你的手,而我却抓住一掌空气。在叹息后又弥散在虚幻中。

    抬起手表,一片空白的大脑忘记了所有。这是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我存活下来。

    我迷茫着回来了,走在那条布满了斑驳的树影的乡间小路上,寻找你的身影。两边无尽的绿色,却不见你冲我招手,冲我微笑。

    他们说,前几年这里重新改造的时候,你就已经走了。

    带着安全帽的工人,一柄斧头砍掉了我的童年和大半个青春。在那片熟悉的土地上矗立着一幢崭新的楼房,在空灵的阳光下闪着微光。

    我还能依稀看见,我和阿亮亲手将你栽在家门前的情形。阿亮说,这是我和你的潇湘梧桐。然后,我们一起玩耍,再也没有分开过。

    然而,那只是我们的遐想。

    我和你在那个下着雨的夜晚送走了阿亮,他随着家里搬去上海,离我们上百公里远。偶尔他发邮件告诉我,他去了外滩,黄浦江的夜色被陆家嘴五彩的霓虹渲染的恍如白昼。

    在这样被夏日的光线浸泡着的时日里,你又送走了我。我去北京念高中。距离阿亮是上百公里,你距离我也是百余公里。我们分开了,被上帝丢在了不同的城市,继续我们的生活。

    桐,自我和阿亮将你栽下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陪伴我。你是我那扇灰色的窗户里,透过来的唯一一抹绿色。

    你就是我,你也是阿亮。你是我们的年少岁月。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在遥远的未来,也许在布满灰尘的过去。我们还会在一起,你依然绿的清新,在我身上投下七零八落的光斑。那是时光在我们身上碾过的痕迹。

    但,你已经不在了。

    存在于城市里的你的身影,在雾霾尾气和社会现实的浸泡下,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其实我们都像你,在潜移默化中被这个虚假的社会摧毁着,浸泡着,改变着。

    在那段有你的流年,我们没心没肺地开怀大笑。我还是会想起阿亮,会想起我们种下的梧桐。不知道阿亮现在是否被上海的绝望和冰冷所吞噬,或者还是像我认识的那样,一如既往的单纯。他在纸上写下他心里那些忧伤的文字。

    只是记忆里,我们都在笑。

    笑着隐藏了泪水。

    转眼间,时间又将我们的泪水蒸发了。

    变成了泪水斑驳的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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