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研究家冯友兰先生把人生的境界分为四个层次——自然的、功利的、道德的和天地的。自然境界的人只是顺着本能或风俗习惯做事，处于人的最原始状态，没有“觉解”可言。功利境界的人意识到为自己而做各种事，做事的动机是利己的，是带有功利性质的，但其后果有利于他人。道德境界的人了解到社会的存在，自己是社会的一员，就要为社会利益做各种事。用儒家的话说就是“正其义不谋其利”。他们是有道德的人，所做的事都符合严格的道德意义。天地的境界，也叫哲学的境界，宇宙的境界，它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具有这种境界的人，了解到超乎社会整体之上还有一个更大的整体，即宇宙，他是这个整体的一部分。他不仅是社会的一员，同时还是宇宙的一员。他不仅是社会的一员，同时还是孟子所说的“天民”。他们为宇宙的利益做事，到达了天地境界，具有超道德的价值。也就是说，做到了“天人合一”，才算是进入人生的最高境界。
真所谓不学不知道，一学吓一跳。截至今日，我恐怕还活在功利境界：为自己为家人而做事，只想上班挣工资养家糊口，却没有想过怎样为宇宙做点什么。到月领工资总觉得工作辛苦薪酬不高，只能维持温饱，而没有想过自己能为人类做点什么。惭愧，惭愧呀！可是看看周围的人们也似乎跟我差不多，想到这里，我的心又坦然了。“老外”的情况我不了解，就不说了，孩子们还小，也排除了，就咱十三亿国民中的成年人能达到宇宙境界的人又有多少呢？我不知道，也无法统计。假如我有幸让你读到我的这篇文章，也请你对照一下，诸君处于人生的第几个境界呢？把答案藏在你自己的心中，不必告诉我。
理想一直是丰满美好，现实却是那么骨感残酷。古往今来，中国的老百姓都能很准确地找到自己的社会坐标，又都能把自轻自贱做到极致。只要听听老百姓的自我称谓，就能知道他们的地位有多么低下。先前叫“草民”，后来叫“草根”，现在又叫“D丝”，叫“P民”（英文单词“人民”People的第一个字母），已经贱到不能再贱的地步。这是长期处在被迫无奈的境况下的“贱民”们的一种自我调侃，以此表明自己政治地位卑贱、经济状况窘迫、现时生活困顿；宣示自己不是社会的主流，属于弱势群体，是被割的“韭菜”，和那些“社会主角”们根本就不在同一个层面上。他们在丧失了话语权之后，采用这种方式宣泄自己的愤懑之情、失落之哀，在自贱自虐中寻求安慰，进而达到心理上的某种平衡。这可以看作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也是一种消极的反抗。
然而，这种本能的自我保护和阿Q的“精神胜利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除了能自我安慰和消极的反抗之外，与阿Q的“精神胜利法”一样，几乎没有一点儿“正能量”，副作用能找出来一大堆：灭了自己的志气，长了他人的威风；在自我嘲讽中丢失了人的尊严；在自欺欺人里消磨了反抗的意识；在安于现状的同时，忘却了“弱小者必须以抗争求生存”才是普遍真理。长此以往，强者恒强、弱者愈弱的局面就一直维持下去而不可能得到根本性的改变。弱势群体一直处在被压迫，被掠夺，被奴役，被欺骗的地位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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