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味之大米篇——炒米

乡味之大米篇——炒米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冬至入九，又到了家家户户炒炒米的时候。

淘上一稻箩的圆糯米，用热水浸泡上半天，糯米熟而未粘，不再有硬心了，方可沥干晾晒。两条长板凳架一张大竹匾，水泥场上排开，捂熟的糯米在竹匾中均匀铺开，时不时翻一遍，直至干透，再用稻箩装了，等炒米师傅上门。

炒炒米的师傅戴一顶布帽，带两个帮手，辗转于各个村子，年年不见老的样子。

一到村上，找一空旷地，用黄泥糊三眼土灶，两眼烘米，一眼炒米。各家挑着装满糯米的稻箩，带上几捆稻草，先来后到，排队生火。下面灶膛火不灭，上面师傅手不停。烘米用文火，助手拿簸箕样的木质工具，铲，扬，上，下，一遍一遍，把每粒米烘得干而不瘪，时不时捻一粒放嘴里嚼一嚼，确定干透了，转炒米师傅炒米。炒米用大火，锅里加沙子，烧得滚烫，舀一勺烘干的糯米倒进去，用长柄木槌极快地搅匀，米粒迅速膨开，在黑色的沙子中白得显眼。前后不过十多秒，连沙连炒米一起出锅，倒入细筛筛过，沙子回锅，炒米进箩。

稻箩中炒米堆成的小山眼见着迅速长高，一箩米变成两箩炒米，满满当当挑回家。孩子们围站在稻箩旁，左手抓一把塞嘴里，右手抓一把塞口袋，俨然是老鼠掉进了米缸。尚温热着的炒米酥脆无比，入口即化，香喷喷，甜滋滋。

家家炒炒米，图的就是个方便，用塑料袋装好扎紧，盖在一早洗净晾干的坛子里，随时取了吃都香脆可口。抓两把放碗里，烧一壶开水，沿碗边均匀倒入，放两勺砂糖，不消片刻，一碗即食炒米茶就好了，饭前垫垫饥，既舒坦又不占肚子，真是便利得很。家里来人，炒米茶里再铺两个糖水蛋，客气又有面子。

另一种存储方式就是加工成炒米糖。用新麦换半袋麦芽糖，一部分留给孩子当零食，剩下的锅里熬化了，把炒米熟花生芝麻一起加进去快速搅拌，让麦芽糖充分包裹，趁热用模具压实做成长条，切成块状，冷却后用塑料袋密封装好，随吃随取，老少皆宜。

年岁渐长，物质生活日渐丰盛，炒米也渐渐淡出我们的视线，偶尔街面上看到的，也是大如黄豆的糙米，尝起来如泡沫屑一般，绵软，粘牙，淡而无味。总觉得，家乡这一味传统的吃法，大概是要渐失踪迹。以糙米的关键词搜索，搜出的总也不对，反复确定，方知炒米与糙米相去甚远，炒米以阴米为原料，而阴米的制作，古已有之，南北方通用，苏东坡就曾为产后的夫人以阴米进补。谓之阴米，取意寒冬入九，于极阴之时晾晒，收冬藏收敛之气，故而大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