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沐丞
《我不是药神》无论是从影片名称还是海报风格看上去都是喜剧，每个人都在大笑，特别是由徐峥这样的喜剧演员担任主角，你以为你买了一张喜剧电影的票，但是没有想到它却可以承包你一整个夏天的泪点。
一般一部电影的主人公在一开始都会被推入绝境，这部电影也不例外，最开始几段情节描述了主人公程勇的现状。首先，他经营的印度神油店已经没有了生意，每天只能抽闷烟、在电脑上打蜘蛛牌；其次，他的前妻要带他的儿子移民国外，骨肉分离；最后，他的老父亲在养老院里，生活不能自理，他连基本的费用也将无力承担。
他的现状非常落魄，勉强维持已经十分困难，但是剧情进一步将他推上绝境。因为交不起租金，房东直接把他的店铺锁上，断了他仅有一点的收入来源；他的老父亲在养老院突然病倒需要做大手术但是他已经无力支付天价手术费。
这个时候他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找他的前妻，同意她将孩子带去国外，这样他能拿到一笔补偿金，可以缓解目前的困境：另一个则是找之前偶然来求过他的白血病人吕受益，帮他从印度带仿制的药品格列宁。这两个人都是曾经被他严词拒绝的角色，一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另一个是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而这个时候被逼上绝路的程勇却只能求助于这两个人。
生活大抵就是如此，越是不想求的人，你越是没有办法逃过去。
出于男人的尊严和对儿子的留恋，他没有选择去找前妻，而是选择铤而走险去找吕受益，从而开始了从印度走私格列宁到国内的这条不归路。
故事发生的时间是2002年，正版的格列宁药在国内一个月需要3万七千元，得了慢粒白血病的患者需要持续服药，如此天价药物几乎没有家庭可以负担。一旦家中有了一个这样的病人如果选择吃药治疗那就意味着陷入了无尽的黑洞，如果不吃药那就是让病人发病等死。
要么穷死，要么病死，再无其它选择。
不得不说印度是个神奇的国度，看着恒河水里漂浮的死尸和垃圾，我的脑中响起孙燕姿唱的《神奇》。正因为这个神奇的国度，他们可以仿制这种天价药品，疗效和正版药品几乎没有差异，而价格却极其低廉。程勇从印度买药的出厂价格只需要500元，他再以5000元的价格卖出，既帮助了国内的病友，又获得了高额的利润回报。
程勇有错吗？他既帮助了他人，又解决了自己的困境。包括他的卖药小团队，无论是自己就是病人的吕受益、黄毛、牧师，还是自己女儿是病人的单身母亲，他们有错吗？他们不仅在帮助自己也是在帮助成百上千的病友。
病人们有错吗？他们已经走投无路，已经游离在崩溃的边缘，身体和精神上备受疾病的摧残，整个家庭已经被沉重的药费拖垮，他们只不过想活下去。他们对抗医药公司，选择吃仿制药，支持程勇走私，他们错在哪里？
医药代表有错吗？他所代表的医药公司要承担几百亿的研发费用，要求所有国家销售正版药，要求损伤公司利益的仿制药停止生产和流通，保护专利，从而促进新药品研发攻克更多疾病，错在哪里？假如一旦有人花了几百亿把新特效药研制出来了，其它国家甚至小作坊都纷纷仿制，谁还愿意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警官曹斌有错吗？他追查整个案件发现并不是一件纯粹的售卖假药，所谓假药是底层人民能够吃得起、真正能救命的药，当他受到病人们的请求不要再追查此事的时候，他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放弃了在警察局的大好前途，而与自己的良心妥协。他违背了上级的命令，辜负了局长的信任，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可是他有错吗？
中国政府有错吗？警察局长要求警员追查走私药物，法官最后判决程勇五年有期徒刑，他们有错吗？他们都是代表政府按照法律办事，如果没有人去捍卫法律，都从感情的角度出发，又如何能保证社会的公平运转？
印度政府有错吗？一个比中国更加贫穷的国度，太多的人民不聊生，如果只有天价药品在国内流通，那么恒河水里将会塞满底层人民。在保护专利和拯救劳苦大众之间，印度政府选择了保护吃不起正版药的人民，成为了影片中说的“穷人的药房”。错又在哪里？
唯一有错的可能就是张长林了，他最开始扮演专家卖假药，当得知程勇有途径进口仿制药的时候又通过威胁手段从程勇那里获得了代理权，但是却因为贪心不足，将仿制药的价格卖到了两万一瓶结果被病友举报。在被警察追捕流窜的过程中他仍然不忘勒索程勇，最终恶有恶报被抓获。不过在警局被警察严厉的盘问中，他始终没有因为可以减刑而揭发程勇，并用一个讽刺的嘲笑保留住了自己的最后一点人性。
事情有好几个重要转折点，主角程勇的每次决策都在让他的角色精神更加升华。
第一个转折点就是前面所说的他因为妻离子散、经营不善、父亲重病而走上去印度走私仿制药的道路，这个时候他的决定是迫不得已，此时的他还没有高尚到去解救众生，他是为了解救自己潦倒的生活，所以他把进价500的药卖到5000。
第二个转折点是因为他金盆洗手把代理权转给黑心药贩张长林，导致曾经的团队成员吕受益自杀未遂并最终病死，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厂之长，早已经衣食无忧，他是出于内疚和自责重新走上去印度走私仿制药的道路，他开始不赚钱去拯救那些曾经买他药还活着的老病友。此时他把进价500的药只卖500。
第三个转折点是医药公司通过印度政府关停了药厂，他无法再以500元的出厂价进药，只能以2000元的价格从印度进零售的药。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豁出去了，他不再只拯救曾经的老病友，而是开始给全国的病友带药，真正的当起了救世主。进价2000元的药品他仍然只卖500。
尽管他处于善意，他受不了那些白血病人求生的目光，他甚至自己亏本去带药，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一纸判决让他在众多病友的目送中锒铛入狱。程勇没有错，或许一开始就已经错了，你无法说得清楚。
看了这个故事我想到了自己的大姨。今年端午节的时候，我的母亲抱着她的孙子突然流泪，我问她怎么过节好好的哭了起来。原来去年端午节的时候我的大姨，也就是母亲的大姐喝农药自杀。自杀的原因是她得了股骨头坏死的病，已经瘫痪在床很久，她不想再连累家人就选择了自我了断。可是作为亲戚，我们将难免在每年过节的时候想起她的遭遇。
健康人永远不懂得跟死神赛跑的痛苦，幸福的家庭也不会懂得一个好好的家庭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所拆散。影片中每一个白血病人所在的家庭都是生不如死，吕受益如果不是因为儿子出生早就没有了求生的意志，但是最后还是因为无法负担药费选择自杀，尽管被救了下来还是最终死于疾病，一个家庭从此分崩离析；刘思慧的女儿患有白血病，丈夫丢下她们母女，她不得已在夜总会跳钢管舞维持生计；黄毛更是得了病没有钱治疗，连老家都不敢回，只让家人以为他死在了外地。还有那些戴着口罩无名的病友，他们无一不在与死神抗争，又在承受着各自家庭的不幸。
健康人可能很难理解慢性绝症，你不是还活着吗？为什么不能乐观阳光一点？为什么不能多锻炼多运动跟疾病抗争？为什么不能有丰富多彩的生活？就如同程勇最开始看到所有的病人见他的时候都戴着口罩非常不爽一样。健康人不了解药物的副作用，不了解他们的身体各个重要器官每天在不停地代谢药物，所有的免疫系统24小时在跟疾病对抗，如果他们还要同时面对工作压力、照顾家人，你们不知道他们有多么累，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如果这个得了绝症的病人上有老下有小还要作为经济支柱承担一家人的生活，你不会懂得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何处，有一天他们纵身从楼顶跳下，或是割腕、吞安眠药，并非他们不留恋人世，并非他们想这样结束人生，只是他们真的已经没有了再继续抗争的力气。
很多病人并不是死于疾病，而是死于家人给予的压力，他们害怕听到家人的唉声叹气，害怕看到家人幽怨而又祈求的目光。或许家人希望他们像正常一样生活，至少有着正常人的精神状态，但是健康人永远不懂得病人的身体和精神是联系在一起的，一具饱受折磨的躯体不可能有斗志昂扬的精神。有时候他们可能只是需要一点点独处的时光，逃避现实。所以吕受益选择自杀是合情合理的，他早已不堪重负，早已不堪一击。
因为他们是病人，他们想活着，而活着就已经是对命运的最大抗争。可能英文名字Dying to survive更能表达整个故事。
完整的看完电影之后，当你再回过头来看电影海报的时候，你终于明白所有人的笑是一种反讽，是对生活，对社会，对人生无可奈何的笑，抑或是对死神最有力的还击。
沐丞：一个自由影评人。
微信公众号：沐丞影评（mucheng-mov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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