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娃在诗人和画家的笔下,是浪漫而有诗意的。恣意生长的野草,温和谦卑的老牛和满脸稚气的孩童,让人感觉他们的组合,是那样的岁月安宁,和谐美好。
不过,在我童年的回忆里,放牛是痛苦的。它,有让我驱逐不跑的蚊虫,有让我难熬的分秒时间,还有让我摆脱不掉的孤独。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农村已经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耕牛也被分组到户喂养。父母为了腾出手来做重要的农活,他们便把放牛这门苦差交给了年幼的我。
我也曾是个放牛娃我家的水牛不全是我家的,是跟组上的几个农户合伙饲养的。因此,放牛也是根据田地的多少轮着饲养,我家每月大概八天左右,也就是说,我每个月要遭八天罪。
放牛可以是个集体活动。小朋友在一起玩耍,牛们在一起吃草,但这得听牛的,还要看草地是否宽广与丰美。
因为有些牛在一起会打架,还有一些牛见到牛友,会不专心吃草,所以大部分时间我只能单独放牛,日子也特别难熬。
从小学到初中,每年节假日,我都有放牛的经历,也前后放过两头牛。
记得我们家的第一条水牛很大,力气也很大,我们组三十多亩田地,它一牛全包了。它的脾气很温顺,大大的耳朵上还有一个多生出来的小肉坠,淘气的我时常去摸,不过它一点也不反感,好像还眯着眼睛对我笑。
我在村小学读书的时候,老师们还不懂赚教书以外的钱,所以学校没有饭堂。每轮到我们家放牛的时候,妈妈做饭,我放牛,吃完饭后我才能去学校,因此也多次迟到。
后来,老师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让同学们先到学校上早自习,再回家吃早餐。确实,我再也没有迟到了,只是不知道妈妈是怎么保证放好牛,又让我吃好早饭的。
节假日我是躲不掉的,必须要放牛。每天早晨还在睡梦中,便被妈妈唤醒,让我睡眼惺忪地牵牛出门,到吃早饭的时候才能回来;下午三四点钟,太阳的毒热还没有完全散去,我又要被发配去出,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才能回来,所以我好讨厌放牛,讨厌它不能让我自由自在地生活。
有一次,因为牛,我挨爷爷揍,让我更讨厌放牛。
那时刚开始分田到户,爸爸还不会耕田,只好请爷爷帮忙。
我记得那天很热,大概上午11:00左右,爷爷耕完田后就自个儿回来了,对正在准备午饭的我说:“快点,牵牛洗澡去!牛还在田里。”
我冒着酷暑,急冲冲地来到爷爷刚才耕过的田边,可是并没有见到我家的牛。
我找不到牛,正在四处张望。这时,组里的魏婆婆在骂人,说有牛在吃她家的秧。原来爷爷走后,脱缰的牛好不容易得到自由,便违章违纪地找吃的去了。
爷爷跑出来,听到魏婆婆的骂声,不问清红皂白,就在我头顶上恨恨地敲了一鞭儿棍。我当时就感觉头上起了疱,也感到特别委屈,泪水在眼眶里自打转。
明明是爷爷不该把牛独自放在田里嘛!怎么能怪我没看好牛呢?可爷爷是长辈,我不敢辩驳,只好跟父母诉苦。后来,幸好父亲学会了耕田,再也不用低声下气地求他人耕田了。
父母都会牵就我,尤其是妈妈见我放牛不高兴,她会跟我换着做。让我做饭她放牛,只是她想不明白,做饭更麻烦呀,可我乐意!
我也曾是个放牛娃如果牛没有吃饱,妈妈会严厉批评我,所以我只能把牛牵到很久没有去过的山里,这样才能找到更丰富的野草。
为了让牛专心吃草,在蚊虫多的时候,我还要折下几根枝条,帮它驱赶蚊虫和挠痒。牛当然对我也很有感情,它会让我骑在它的背上。
这似乎让我找到了放牛的快乐,但骑牛背也是有风险的。有几次我骑在牛背上,都差点被水淹死。
有一次,我和妹妹在草地上放牛,同村的张姨也牵了一头牛过来,我们人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打招呼,两头牛却对上了。
这两头牛好像有血海深仇一样,见面就撕杀,我们拉也拉不住。它们都低着头摆好架式,四眼怒目圆睁且都放凶光,它们的牛角都死命的顶挖对方,仿佛都要致对方于死地。
从来没有看到这场景,我吓得直打啰嗦,妹妹蹬在地上脸都吓白了。张姨拿了一根木条,站在牛背后打我家的牛。
我家的牛很聪明,不跟这女人一般见识,放弃了争斗,朝妹妹蹬着的方向奔跑了过去。
踩到妹妹了怎么办?我的一颗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上了。没想到它纵身一跃,跳过了妹妹的小身体。张阿姨的牛也跟着追了过来,它也纵身一跳,妹妹又有惊不险。
牛这么乖啊!目睹了妹妹的生死考验,我更爱我家的牛了。
我也曾是个放牛娃唉!那时没有手机,也不懂得带书到身边,只能傻傻地在牛背上看风景或发呆,偶尔也幻想着:牛某天能跟我说话,哈哈!
后来,我外出打工,再也不用放牛了。再后来,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了,耕牛也越来越少了。良田被杂草蔓延,村子几乎要消失。
这样的日子,我很怀念放牛的童年。怀念在放牛的时空里,它给我的一份安逸与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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