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和豆腐

作者: 文言明语 | 来源:发表于2022-09-26 05:42 被阅读0次

    我的家乡乌海,坐落在黄河巨大的几字头上,如今黄河已经成了穿城而过的一道靓丽风景线了。身处黄河明珠城,自然就喜欢吃黄河盛产的野生大鲤鱼。

    现在已经很难吃到野生黄河大鲤鱼了,就算沿河池塘里饲养的,也跟原来的味道不一样。现在做鱼大都过度用油,无论什么吃法,首先就是油炸,最后还得浇上热油,香是肯定香,但失去了原来的那种天然味道,味蕾可以满足,但情怀却变得无影无踪了。

    乌海市地少人稀,农产品不多,做豆腐的豆子都是从东北、华北以及宁夏运过来的。原来我们住在煤矿家属区,只有三两家做豆腐卖豆腐的。做得最好的一家,正好是我的邻居大哥,他先是跟着他的父亲做豆腐,后来老爷子岁数大了,就把这个豆腐摊交给他了,我们总是取笑着说,他这个做豆腐的手艺,是祖传的。

    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黄河打渔的人不多,我的师父和父亲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出去几天,回来收获满满,后两家和街坊邻居们吃上好几天的。

    记得第一次吃鱼,应该是五六岁的时候,之前肯定也吃过,但没有印象。可能岁数太小,根本就没有记住。

    师父和父亲凭借着两辆自行车,一张巨大的渔网,在一个夕阳余晖照耀下,驮回来两麻袋大鲤鱼,现在想来,足足有两三百斤。我家住在房头,院子比别人家的都大,师父和父亲把麻袋里的鱼统统倒在大洗衣盆里,剩下的就活就归母亲和街坊大娘婶子们了,两个人靠在草垛上,满脸都是笑,抽着烟,谈论着下次去哪里打渔。

    院子里立刻就成了欢乐的海洋,四五个婶子大娘,提水的提水,刮鳞的刮鳞,洗锅碗瓢盆的,生火坐锅的,嘻嘻哈哈,乱作一团。我们孩子更是蹦蹦跳跳地,嘴里喊着吃鱼喽吃鱼喽!

    大鱼被健硕的邻居大妈用菜刀剁成块,大铁锅里早就倒上了半锅水,噼里哗啦地下了锅,大葱,生姜,大蒜瓣就登台表演了,随后,它们就被酱油醋咸盐五香面所包围。这些当时勾不起我们孩子的兴趣,只有开锅了,鱼肉的香味窜出来,钻进我们的鼻子里,那时候才会往锅台边围去。

    母亲们都坐在葡萄树下,手里有的在纳鞋底子,有的在给孩子补衣服,偶尔会有人过去看看火,该添加劈柴就添加几块。我们孩子围住了师父和父亲,吵吵嚷嚷地让老人家给我们讲故事。

    故事听得正上瘾的时候,大哥就来了,端着一个洗衣盆,里面最少也有十斤豆腐。叫声叔叔婶婶,径直走到灶前,掀开锅,一手拿刀,一手托着豆腐块,一阵乱七八糟的俢砍,豆腐就下了锅,陪着已经散发出香味的鱼,一起在锅里咕嘟咕嘟咕嘟……

    “千滚豆腐万滚鱼”,就算我们都快馋哭了,也不会让我们先吃的。眼看着天就黑了,拉上电灯,摆好桌子,母亲们就开始盛饭盛鱼,把我们几个小馋猫挡在了后面,大声喊着:“当家的,快来吃饭了——”

    只有师父和父亲动了筷子,吃了第一口以后,我们才能吃,否则,孩子们谁抢先动筷子了,不但孩子要受到呵斥,就连孩子的母亲都要被训斥,说她在家没有教育好孩子,让孩子做出了不懂事的举动。

    昨天,入秋鱼最肥,我买了一条三斤重的大鲤鱼,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才把鱼下了锅,一斤多东北豆腐,全都切成块放进去了,一炖就是三个小时,虽然没有用多少油,可味道却出奇的香,的确有了童年的味道。

    其实,现在无论吃什么,都是那么回事。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吃得童年的回忆,都是吃得当年那种邻里邻居相亲相爱的情怀。我的确特别怀念童年,同时也十分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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