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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丨《子虚原》第05章

连载丨《子虚原》第05章

作者: 46a56e67084b | 来源:发表于2017-04-14 11:40 被阅读12次
《子虚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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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布衣终于明白子虚原“时光的错误”的含义时,他的儿子就早已体悟了其中的戏谑与悲情。张良一生三次长时间逗留在山下飞逝的时光里,导致他既是子虚原这崭新之地上诞生的第一个新生儿,又是子虚原上第一个匆忙老去的人,当他年过九十时,他父亲才刚刚度过四十岁生日。他三次以军师的身份辅佐三位君王逐鹿中原,三次改变天下格局,两次成功,一次失败,留下无数的传说和咏叹 。第一次下山时世界属于秦汉交会之际,他以本名入世,辅佐一介亭长打败不世枭雄,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能,在二十年时间里开辟四百年刘汉江山。第二次带着黄月英一起下山,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却被亭长的后人在茅庐中找到,再次卷入天下狂潮,三分天下,最终黄月英病逝后在表哥帮助下诈死还乡。第三次下山之时,则以母亲的姓氏化名刘伯温,帮助一个乞丐登踏帝皇宝座,没有屈服于刀兵的战争却输给了人心的争斗,最终厌倦返回子虚原终老。这三个故事此后会成为子虚原上每个孩童都熟知的故事。

早在他下山之前,张家人就明白他的一生注定不凡。他自小便表现出超脱年龄的聪颖与成熟,每每让父母惊叹,将姑姑吓傻。他一岁便能流利说话,两岁握笔如飞,三岁展现出令人惊怖的老成,四岁的一个上午,刘晴将他送到镇上顾先生的学堂里,但不到中午就被满头大汗的先生送回,因为小张良在半天时间里向他提出了涵盖文学算术、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内功外法等领域的七十八个问题,先生一个也没答出。这时张家人才知道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在书房混迹时早已将整排整排的书记在心里,爸爸和表哥表姐们讨论的知识也都了然于胸,只是在去学堂之前他从没有展示过这一能力。很久之后张云衫才知道他的深藏不漏并非是为了营造惊喜,而是他从始至终都觉得自己的超绝才能并没什么了不起,从未想过要去张扬。六岁时他腹中所藏已然与家中三位大学者一般无二,说话语气也不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儿童的语气,而像一个历经百年蹉跎的老祖父。他的每句话中都流露出难嚼的深意和时光碎片,连张布衣都很难摸透任何一句话的完整含义。有一次张布衣在努力回忆白狐带他进入黑棺地带最深处时到底遇到了什么,张良却坐在一旁神秘的说道:“时间到了,自然就会想起。”黄固开始研究一些古怪药材和偏方时,他如亡灵般突然出现在他身边,郑重其事又满含悲伤的说道:“谢谢你的这些药材,可惜子虚原留不下你。”许多年之后黄固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那时他已经与母亲决裂,独自下山,在尘世间的一片孤岛上隐居,除了在张良第三次下山前回到子虚原搬走两个黑棺外,终其一生没再踏上过子虚原的一寸土地。张云衫向来害怕与张良碰面,因为他经常会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她,念念叨叨:“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直到她的后辈被自己对子虚原的改革一个个害死时,她才想起这句话,但那时已经沧海桑田,命运无法改变。

黄月英并不是张家第一起不伦爱恋中的引导者,她向来缺乏主动,对待各种感情也木讷无比,只喜欢以务实的学者心态沉浸于知识宝库,纵然过人的美丽招惹了许多爱慕,但二十岁前从未敞开心扉迎接任何一个追求者,还无心引发了两场不必要的死亡悲剧。事情缘于刘公良家八个儿子中最大的两个,先后为她陷入爱情的魔潭。建家狂潮还未消退之时,刘家大儿子寻找每一个机会来到张家,忍受张家书房令人窒息的无聊,却无心在书海中流连,只因心中已经被爱情的汪洋填满,只为在烛光和书籍的阴影中等待着到达彼岸的扁舟,终于在一次次黄月英读书厌倦时收获了她寄过来的温暖目光,每次她休憩时就用那双温暖的眼睛盯着自己,于是他以为黄月英已经明白了自己心意。他以隐晦的语言探听出黄月英的生日,在那天到来前采集子虚原上所有品种的奇花,连最危险的角落都没放过,最后挑选其中最漂亮的花朵,盛在一个花篮里在黄月英生日那天奉上,她愉快的接受并将之置放在自己的闺房,他心满意足的离开,等待着爱情的花朵发挥效力。但黄月英从一开始就只是因为客套才投给他目光,将花篮摆放房中也只是花朵的芬芳与美丽,从未领悟到篮子中浓浓的爱意。等了几天后,大儿子忍不住再次来到书房,以试探的语气悄悄询问她心中的打算,黄月英听不懂他的种种暗示,茫然不语。于是大儿子转而问到那些花朵怎样,他得到了世界上真诚的回答——“花都很漂亮,但惹进了太多的蚊虫,我已经将它送给了弟弟制作标本,里面有几株花是难得的药材,好巧。”当天下午大儿子从子虚原边缘的悬崖上跳了下去,刘家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寻短见的原因。得知这个消息后黄月英也在惊讶后哭得伤心,但她的伤心止于友情,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这一悲剧的始作俑者。

二儿子不久之后取代哥哥的位置,长期出入张家,靠着对文学的一点兴趣混进书房的枯燥氛围里,黄月英与他结下了亦师亦友的关系。每一次他以咬文嚼字的耐心发觉文学中的乐趣与黄月英分享,后者都会展出明亮的笑容,像太阳一样照亮书房。二儿子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以为自己处在爱情滋润下。不到一年他以为时机成熟,于是花了三天三夜写了一篇足足万字的情书,在张布衣和黄固没注意的时候交给黄月英,说这是他最近写得一篇文章,希望黄月英做出批阅。这是一篇用爱情充实并一目了然的文章,远比花篮更加直接。此后五天他都在日出之时便怀着兴奋的心情来到张家书房,日落后却在一阵失落的叹息中回到家里,这五天里黄月英都保持平日的习惯,对他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示。但到了第六天,她将那篇卷文章还给了回去,并笑着说道:“有待进步哦。”二儿子在阴晦的书房里熬了一天,日落时三步并作一步冲回家里,不去吃饭关紧房门在烛光下颤抖的打开纸张,却发现自己每句情思奔涌的痴语都被红笔划去,每个饱含深情的比喻都被批注“此处不通”。等到文章看完之后,他通体冰凉,恍然以为那句“有待进步”是世间最讽刺的贬低。他在绝望中撕碎情书,第二天正午他的兄弟们撞开他的房门时,满地碎纸汹涌的卷出房间,刘家人在如雪般的碎纸中看见了悬在横梁绳子上的尸体。他到死都没明白黄月英做的每个批注都只是修改语病,划去那些充满热情的文字也只是因为那些内容打破了文章的整体意境,连“有待进步”都只是一个老师对于学生真诚并带着调皮的建议,并没有任何拐外抹角的含义。得知刘家二子的自缢,黄月英为一个文学同爱者的死亡哭泣,但眼泪也止步于师生之情。

刘家两个追求者自始至终都没看透黄月英玲珑的外貌下有着对感情的耸人听闻的木讷,要是一开始他们便直截了当的在她面前直抒胸臆,不用鲜花和文字代替口舌,结果定会大不一样。

等黄月英缓解文学挚友死去的悲痛再一次回到书房,六岁的张良坐在书房的角落,以等待已久的姿态放下手中的书本来到她的面前,用他向来神秘的口气说道:“嫁给我吧,时间已经不多了。”这句不带丝毫感情波动,不像玩笑更像誓言,将黄月英震在原地,消化这句复杂的话语,仓惶中推开张良,佯装愤怒掩饰不安,大吼道“你有什么病!”但张良远比张家二人更有耐心也更了解表姐,他在书房、房间、走廊、大门口等任何一个可以遇到黄月英的地方,反复的念叨着“嫁给我吧,时间已经不多了”。起初黄月英诚惶诚恐,见到小弟便退避三舍,但当他随刘晴离开一段时间后,她在空荡荡的书房里终于明白自己内心早已被攻破,每一个小弟曾今出现的地方都盘着他的影子,搅得她大白天里便神情恍惚无心阅读,深夜则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张云衫就是在这段时间发现了女儿的异端,等到她知道问题来源是十足异类的张良时,又觉得十分头痛。她向来畏惧这个小侄子的神秘,也知道与他斗智自己也力所难及,便蛰伏在家庭里,在郁闷中等待时机。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很快便有了极好的契机,而给予机会的恰恰就是张良本人。那天中午家中所有人都在大厅吃午饭的时候,张良突然放下饭碗,走到黄月英的面前,用站起来正好平视坐在椅子上的黄月英的双眼,满含真诚的再一次说道:“嫁给我吧,时间已经不多了。”黄月英顿时满脸羞红身体颤抖,彷徨不知所措。张云衫则在惊诧愕然之余,老辣的嗅到这是一个绝佳时机,以刻意表现出的雷霆愤怒引爆大厅,此后三天整个子虚原都在她的咆哮中飘摇, 直到张晴最终抵挡不住,答应带着张良从原上消失两年,同时也必须带走张蓉,这是不可妥协的条件,同胞的子女不可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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