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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棱角时代》第四章:12、钱老板前来拜访!

《棱角时代》第四章:12、钱老板前来拜访!

作者: 华彩甚好 | 来源:发表于2021-01-20 00:06 被阅读0次

    第四章:锯齿砂轮

    12、钱老板前来拜访!

    区政府后头是个初中学校,中分头老板果然眼疾手快运气佳,一举拿下正对校门的店铺,开起了一家“疾风”琴行。我在市里的周立志培训学校忙前忙后的教吉他,这时有一个学生就嚷嚷着想尽快结束课程。

    我知道他家是在自己住的那个区,不是市中心,但每次搭车前来也没有埋怨过什么,就问他究竟什么原因。结果他嚷嚷:“我同学们都在疾风琴行扎堆学琴,好不热闹,我也想去,我不想一个人上单人课了!”

    我说那你上完这几节就结业好了,顺便问一下那边价格怎么样,顺手拿了包最好的弦送给他,过几天他说真便宜,800块一年随到随学。把我跟周竞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我问生意怎么样,那学生说好像有四五十个学生,周竞说那他这一个月包括卖吉他最少赚了五万啰,但学生好像没什么经济概念,摇摇头说不知。

    沙老板听闻此事,说这老板是把自己不当人呢还是把别人不当人,哪有这种烂便宜包一年的搞法,咱们不都是一对一,按节上课吗?即便集体课也没有随到随学的,不定好时间会按时来,难不成整天坐那儿等人?

    我说这种新奇搞法头回见,必须得去看看,特意遛弯儿到初中学校对门打探,果不其然,一大堆年龄不一的学生在那狂扫弦,一塌糊涂听不清楚,中分头老板常年穿着个夹脚拖鞋,抱着儿子在旁指指点点,有时候一边吃饭大嚼一边教,我心里骂道:“这一看就是花式忽悠搞法,真是给外行看热闹的!”

    从此我对这位老板的称呼又变了——“夹脚哥”

    我不愿意在自己住的区域里,还让人独揽吉他学生大权,再不行动起来,连自己的地盘都得被挤掉,学校里已经混得够窝囊了,在外头还得被人打压?不过我下不定决心,在那磨磨蹭蹭的拖延,岑煦岚就骂瞎琢磨什么,还不赶紧的找个门面开张?

    我犹豫的就是周立志的想法,毕竟我是“志高”的股东之一,突然提出在市区外单独开琴行,他是不是会不大愿意?岑煦岚就说先想那么多能有什么意义,不如跟他谈谈呗!

    话说刘备在许都种韭菜,担心自己“衣带诏”事件被牵连,听闻袁术在寿春开元称帝,便向曹操提出借兵平叛,曹操虽然有点不大愿意还是同意了,刘备刚走,谋士大喊:“刘备非池中鱼,笼中鸟,如此一来是放虎归山啊!”

    周立志大约也是这种想法,他迟疑了半天,直到我说门面租金不需要公司出钱,以培训机构为法人开设分部,利润照计公司账目,亏损自担,盈利共取,他才好像松了口气:“傻周啊,地头蛇威力不可消,在你那儿开琴行我肯定赞成。不过你得两头跑,看来你那破摩托车是真的该换了!”

    员工们开了个会,我就以志高培训机构分部的名义拿到了执照,周竞成为了法人,事情并不大,办得很顺利,接下来就是找寻门面的事了。

    跟岑煦岚在“疾风”琴行区域转了好几天,愣是没有转让的门面,她说看见一家水果店长时间关着卷闸门,从公安局下班路过好几次都没见开,不如打个电话问问。幸亏是她眼睛尖,才把这个不好好做生意的年轻人给请出来,谈妥了价钱,我自掏腰包盘了下来,勉强把墙刷了下,糊里糊涂,极为简陋的开张了。我还挺自得:“瞧我取的这名号,多诗意,弦语琴行!”

    2012年立夏时分,同时开张的还有在市区沙老板的“博雅琴行”,与“志高”和“弦语琴行”都互不搭界,距离非常合适,做到了不干扰、不抢夺的非“同行效应”,但他却跟“金属”琴行离得比较近。即便是无法避免同行距离过近的问题,但沙老板总是去钱老板那儿串门打哈哈,并跟他的徒弟盛渃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称兄道弟,以他自然熟的本事,能认识拉弓射箭的人,认识同行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没有跟周立志报账,考虑到这个区域消费水平太低,不能代理与“志高”同品牌的高档琴,寻摸到了个新晋厂商进了一批吉他,挂在还没有装修好的琴行墙壁上。因为是制琴新厂,出的第一批琴总是用料扎实,一箱6把的批发价是210块一把,我大约翻了个倍卖500块一把,并送海绵背包和一干配件,承诺一年包换,免费保养。

    由于“疾风”实行低价策略,而我又开在他屁股后头,自然也无法抬得起价格,就按在培训学校的习惯,开设不超过4人的集体课课程,跟在他背后捡漏,再以自己高质量的教学和廉价好用的吉他试图在1年内做出口碑超越他,这就是我一开始就想到的策略:赔本赚吆喝。

    2012年暑假即将到来,琴行界的硝烟冉冉升起。疾风琴行已经抬价到了880一年,我还是跟着他屁股后头按兵不动的用800来招揽学生。虽然坐落在街角转角处,距离学校还有相当长的距离,但这种廉价的战略倒是吸引了一大堆客户,有将这里当托儿所的,家长把孩子往这儿一放,“自由晃荡”一下午也不见个踪影,我还得拿个糖果买点水果招待这些“小祖宗”,让他们眼巴巴的等家长;有干脆拿钱来当乐园玩的,一点学的心思都没有,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的,搞得我好不容易拼凑的同进度班级参差不齐的,等等等等,因为我的坚持与完美主义态度,负责任的“科学”排班法,却敌不过廉价效应招来的廉价心态,为我日后埋下了相当大的隐患。

    廉价不会使人感恩,免费更能让人恩将仇报,斗米恩升米仇,只会让人遗忘甚至记恨。

    但夹脚哥并不苦恼,因为学生爱来就来,爱走就走,跟去健身房蒸个桑拿差不多,他没有拼什么班,随意扔下一张谱子,教几下手法就让他们自个儿练,然后一看又有人来了,按同样的手法弄几下,搞得琴行里热闹非凡,远远胜过我苦哈哈的建班上课,在黑板上写板书,教得喉干舌苦,讲满一个小时,按规定时间来来去去,所以看上去我这里并不热闹。

    “夹脚哥”忽悠法与李自成当年的搞法一样,每天都是同一批人转来转去,毫无空隙,外人一看生意爆炸,热闹非凡,不明就里就被忽悠进去了。

    廉价效应终究埋下了一颗定时地雷,但目前形势却非常好,暑假里跟夹脚哥居然在这个经济落后的区域平分秋色,收获四十几个学生,排了8个班级,还硬性规定了一周两次的固定时间,教完了还得往志高学校跑,暑假里拢共教了两百多个学生。一天到晚累得我回家只能瘫软在床,动都不想动,每天喉咙嘶哑,身心疲惫。

    同样在硝烟中打得你来我往的还有市区的几家琴行。沙老板作为琴行新人,到处跟那些同行谈“合作”事宜,显而易见的没有窥探到音乐行业内的真谛,自然也碰得灰头土脸,那套社会人的用法不能凑效。他跟我吃着夜宵,一边抱怨:“他妈的,钱老板的金属琴行生意好到爆,他徒弟几个帮他数票子,数到手软,一百多个学生还得另辟场地去教学,我说大家有来有往,钱老板猥琐的嘿嘿笑,说大家各干各的就好,他不眼红!他眼红个屁,我是个刚开张的,能比得上他吗?”

    我说你还有个大学城的培训班吗,这时沙老板才稍微得意了一点:“大学城又不在市区,在那边我们可是地头蛇,暑假前他们在那弄了个亭子招生,我们也在那弄了个亭子招生,但咱们都是大学生主力和熟人,器械搬过去也简单,敲敲打打外加熟人熟地,金属那帮人只能干瞪眼,哈哈!”

    暑假末期,我正在那儿教着学生,突然看见钱老板笑嘻嘻的走进来,也不管我是不是正在上课,开口就是“哎哟,小周啊,我说怎么不见你在我那儿拿货了,原来是自己开了家琴行呀!不错不错!”

    我一听,就知道这事是沙老板捅出去的,这小子够大嘴巴的!钱老板就在那左顾右盼,喃喃自语:“这位置可以嘛,正对街面,我还打算在这个区招生呢!”

    戴着眼镜,瘦小干枯的钱宇老板,是我从高三时期就认识的人,先是在他琴行对面同时期的长发劲哥那琴行买打口碟,后来与他年纪相当的劲哥不好好做生意,把自己琴行做倒了,我才无处可去,寻摸到钱老板那儿继续买些配件,在与沈老师“琴行合作”过程里拿过几次货。他一遇见我就说:“周老师啊,你也是名校高中音乐教师,带几个学生给我呗!”我懒得跟他讲那些学校里斗得乌七八糟的破事,只能推辞,他却觉得有别的意思,先前就听说我在志高,这下听说我又单干了,就跑来探情况。

    过一阵他就展示出内行气息,看着那些琴,试图找贵的,结果我那儿只有初学的合板琴,最贵的是我教学用的自有琴,他就当着学生的面,一边问:“哈哈,这是什么琴呀”一边伸出两个手指头,意思就是:“是不是这个价?”

    我心想这是闹场子呢,对着学生比划批发价?我也只能客气着稳住局面:“呵呵,钱老师你比出了yeah,意思就是以你这种老前辈的眼光来看,琴还不错嘛,哈哈”钱老板一看没闹成,就露出一嘴黑牙齿尴尬的随声附笑,过一阵他看我教学生没理他,就出门到外头蹲着抽烟。

    我把内容教完后,让学生自行练习学习的内容,就走到门外跟钱老板蹲在一起,递了他一根烟,他大声说:“200块进货来的,对吧”,可惜我把厚厚的玻璃门给关了,隔音效果不错,因为我在外头连学生弹琴都听不见。

    “210,不过你要拿这个当零售价买,必须得买一箱6把,一般人不会吧?做生意不都这样么?钱老师您最熟嘛,哈哈!”

    “啧啧啧,贵了,我那儿代理的练习琴,是国产大品牌!比你质量好,三百五十块一把批发价,你要拿几把吗?”

    “国产货不都这样吗?差别能有多大?这新晋厂商,用料这么扎实你也看见了,要不我介绍厂商给你认识合作怎么样?”我赶紧做球给了老钱。

    “哈哈哈,小周真会开玩笑!生意怎么样?暑假里有一百多个学生吧?”

    “没您钱老板生意大,你是琴行前辈,都做了十几年了,我们是小辈,怎么能比,没有这么多呢!”

    估摸着他腿也蹲麻了,站起来抖抖腿儿:“得咧,再来看望你啊,旁边还有几家琴行,我去打打交道”转身就走了。

    于是乎,钱老板每隔一周就来一趟,跑得忒勤快。大白天的进来,正逢我跟家长推销吉他课程,钱老板也不出声,翘着二郎腿坐那儿拿过来一把吉他就自己拨弄着当背景音乐,那家长说:“我刚去疾风琴行问了,人家随到随学每天都能来,你这儿一周才上两次课,价格也只少了80,划不来嘛!”

    我笑笑说:“学乐器不是学体育啦,上次学过的,得有时间复习呀,天天去还不就是练上次没练熟的?根本不会上新课,我这儿可是每节都是新课呢!他那儿能听清楚你家孩子弹什么吗?大小围成一圈吵成一团,这个扔一点,那个丢一点知识,新鲜劲一过去,就不会再去了。”

    钱老板听到这儿,非常正义的支持我:“那边简直是误人子弟的搞法,坏市场行情,我也是开琴行的,都是规定时间上新课呢!哪有这种随到随学,一大堆人坐那儿乱弹琴,能学到什么?”

    我一听钱老板居然给我说好话,正想感谢他两句,没成想他火速掏出手机晒给家长看:“你看我,学生们给我发来信息,都是感谢我的,说我教得好,你瞧瞧你瞧瞧!”我只好尴尬着一边附和:“对对对,他是对河市中心琴行的,有点远。。。”钱老板居然不闻不问,拉着家长就走到外面去了,随即无影无踪。

    后来但逢钱老板上门,我由最初的客气也变得不大想搭理他,他倒是一点都不见外,反而日益“土豪”起来,不是脖子上挂根拇指粗的金项链,就是戴着大金表,我只好打趣他:“老钱头,你挺闲啊,琴行不教课啊?”

    “我现在不管事儿了,都交给我的徒弟了,上课忒累了,生意做大了嘛,该放手给年轻人啦!”

    直到有一天晚上7点多,我正拾掇拾掇准备关门休息,钱老板气呼呼的闯进来:“他妈的,这个死赖头,我刚跟他吵了一架!”

    除了我跟夹脚哥在学校周边开了琴行,其实还有一家琴行,老板跟老钱是同属一个时代的,曾经一起跑过场,不过赖老板重心不大放在琴行业上,整天跟老婆到处跑场,所以学生一直就不多。我估摸着戴着金链子大金表的老钱,闲来无事老往我们这个区串门炫耀,赖老板一看就知道是个脾气火爆的人,他可不会像我一样还客客气气。

    钱老板生意确实是做大了,他不仅在我们这个区四处串门,还背着手在他们那市中心转悠。他那儿整整一条街也就一个竞争对手:“深海”琴行。但多年来都被老钱压着打,我正去周立志那儿上课,骑着破摩托车看见老钱望着门可罗雀的“深海”琴行颇为得意。

    钱老板拿着我的电吉他,缓缓弹出几段蓝调连复段,一边抽着烟,眯着眼睛赞叹这把telecaster音色不错,他穿着深蓝色的西服,白色的衬衫,脖子里还戴着那根金项链,好似还喝了酒,微醺着跟我聊天。

    “小周哇,生意怎么样嘛?”

    “还行!我这儿位置不好,离学校有点远,这个区消费又低,生意有点做不起来”我只能谦虚。

    “我看做得起来,这位置挺好!”我听老钱这么说,也不知道他说真的还是假的。

    他把转椅转过去,对着夜晚来来往往街面上的人群,仔细的端详,手里还不断拨弄着电吉他。我抽着烟,就没搭理他,想让他自己没趣。

    接着他把椅子转过来对着我,很严肃的说:“我看你可以把这店子盘给我,我可以做起来嘛!”

    我大笑着摆手:“钱老板您就别开玩笑啦,这什么位置,这什么穷乡僻壤,你看得上?旁边还有块狗皮膏药贱卖价格,做起来比你那儿困难多了,这小门小脸的,难上加难呐!”

    钱老板摇摇晃晃站起来,看起来有点喝多了,他不置可否,说了句“回家啦!”就走了,我松了口气,心想可算是把这大神给送走了。

    但我没想到,这是我跟钱老板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过了半年,2013年初,琴行装修也完成了,淡季也到了。代步的小车到了手,也搬了新家,忙完这一切所有的事,才想起已经与沙老板疏于联系多日了,就驱车跑到老沙的琴行。他热烈的拥抱我,并笑嘻嘻的寒暄,过了一阵,我就取笑钱老板:“去年下半年钱老板往我这里跑得忒勤快了,一周来一次,整天炫耀他生意好,后来不见他来了,估计生意又好到爆,没空了吧!”

    老沙翻翻眼皮:“他早死了!都死了半年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呆在原地半晌也没反应过来:“不是吧,你他妈这是在开玩笑呢?”

    老沙冷笑一声:“呵呵,作为龙头老大,多少人巴不得他死!我都去参加他的追悼会了,最后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在那吐字不清,我以为他忙,过几天就得到消息说他死了”

    想起这个从高中时代就打了十几年交道的钱老板,亦敌亦友,又亦非真正的朋友,但我听到消息,感觉到十分的惋惜,甚至还有点悲痛。我在那喃喃自语:“这也太可惜了,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哎,真是人生无常”

    但老沙根本就不这么认为,他奇怪的看着我:“这有什么好惋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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