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下
01
“哎，你怎么回事？年纪轻轻跟我这个老年人抢座位！”初秋的车厢里，气温陡升！
一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的大妈一半屁股坐在位子上，一半腿长长伸出来支撑着，边说还边用身子往里挤。
“我也没想跟你抢，但你欺负人小姑娘，我看不惯！”另一半座位上的男子抬头看了我一眼，神色坦然，声音不卑不亢，话出，车里笑声一片。
这......这小姑娘说的是我吗？
02
下午五点，公交车摇摇晃晃停在站台，由于是始发站，大家一窝蜂涌去了车门，互相推嚷着迫不及待地挤上车，我小小一只，淹没在人群中，右手挎着布包，包里装着我今天面试的所有资料，我很是宝贝，用胳膊环抱胸前小心护好。可惜我不善争抢，一直跟随着前面的速度一步步前进，后面的人比我心急，一直推着我往前挤，也得亏了这双手，居然让我在门口靠近垃圾桶的地方捡着了一个空位子。
挤公交
我一屁股坐下，轻轻呼出一口气。在这个拥挤的社会，若是疲累时正好有个位置留给你，真的让人很满足。
“儿子，你站那个座位旁边扶着椅背。”头上方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转头看去，正好看见一个7岁左右的小男孩往我这个方向挤，想要来扶位子。
我拉了他一把，站起来，“小朋友你坐吧。”
“谢谢阿姨。”男孩一脸甜笑，好吧，看你笑这么甜的份上，原谅你叫我阿姨了。
我回了个微笑，就往垃圾桶方向移了移，包还是挺重的，再加上走了一天路，腿也挺酸的，想着靠在垃圾桶上会轻松些。这个垃圾桶是不锈钢做的长方体，正面红色打字醒目写着"垃圾桶，勿坐！"但表面估计因为被很多人坐过，很是光滑干净。
我手扶着窗户外围的栏杆，站在爱心座与垃圾桶中间的小空间里，身子微微靠在垃圾桶一面，看来个子小还是有些好处的，这么一来，也算是在公交车上找到一片小小天地。
03
车又到一站，上来一个60岁左右的大妈，车上人多，大妈四下瞅了瞅见没人让座，就朝我这边挤来，站定，一骨碌把手腕上挂着的所有东西放在了垃圾桶上，又伸手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挂在我旁边的栏杆上，我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不是肉摊上挂肉用的S形钩子吗？很快，大妈动作麻利，把包一个个挂在了钩子上，清空了垃圾桶表面。
看着大妈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我还蛮佩服，大妈出门在外，准备的东西很齐全呀，这样子既文明又省力，还巧妙利用了空间，姜果然是老的辣！
正感叹get到了新技能时，大妈伸手推了推我。
一次，我没理。
又一次，我转头看向大妈，表示不解。
“你坐不坐？不坐让我坐！”大妈对着垃圾桶抬了抬下巴，语气不大和善地看着我。
“这不是座位呀。”我没动。
“我知道这不是座位，你以为我想坐这儿啊，还不是没人给我让座，我这么大把年纪，我想坐着没人让！”大妈声音尖利，一脸不耐烦，说着又推了推我。
我脑中突现网上经常出现的大爷大妈在车上大展拳手、口沫横飞的图片，莫不是要见着现实版了？这么一想，我突然全身发麻。
前两天南京一地铁上，小伙不让座，大妈一屁股坐人腿上
算了，还是别惹麻烦吧。我尴尬笑笑走出那片小空间，旁边站着一个30岁上下的男子，他往旁边移了移，给我腾出了一些空间，正好让我能拉住扶手。
大妈手一撑脚一跃，灵活坐上了垃圾桶，双腿腾空垂在一旁，嘴里嘟囔着什么听不清。我四下看了看，车里的人都正看向我这边，眼神里饶有趣味，但都没出声。
04
“海韵嘉园到了，请乘客有序下车。”
爱心座上的乘客站起身准备下车，刚离开座位，男子和大妈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冲向那个位子，大妈手脚麻利，一下跳下垃圾桶，男子也不甘落后，一个大跨步连带着神龙摆尾，两人与座位的距离都差不多，速度也不相上下，于是便出现了一人分坐一半的局面。
骂战还在持续。
“你胡说八道，谁欺负小姑娘了？”大妈急了，情绪激动得脸通红，使劲往座位上挤。
“车里人都看着呢，人小姑娘在那儿站得好好的，你一来就把人推出来。我也不累，但就是不想让你坐！”
“她不坐，我坐坐怎么了？你多管闲事，还跟我这么大把年纪的人抢，世间少有！”大妈指着男子的鼻子骂。
“我就世间少有了，你欺负人小姑娘，我就不让你了！”男子也是个有个性的主儿，死死坐在位置上，硬是没让大妈挪动一分。
“行了行了，你闭嘴！你坐吧，你也真好意思坐！”见抢不过，车里也隐隐传出笑声，大妈站起身继续坐在了垃圾桶上，嘴里嘟嘟囔囔着，无非是坐着不舒服，没人让座就算了还来抢之类的，我听得一脸尴尬。再看向座位上的男子，他低着头，看不见此刻的表情，但他的耳朵好像染了霞色，红成一片，手指在屏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动着。
我继续尴尬地站着，想着还是快些到站吧，今天这公交车坐得着实让人心累。
05
我不清楚那个男子是否真的是出于替我打抱不平才去抢位子，但还是佩服他敢于和拿年纪说事的老人对抗，这一点比懦弱怕麻烦的我强了很多。
现实生活中不乏我这样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年轻人，他们生活在快节奏的社会洪流中，身体不一定就比老年人强，一天下来他们也很累，也想安安静静坐一会快些到家，可他们更害怕面对道德和舆论的压迫，于是宁愿自己再坚持一会，也会选择谦让。
如果有老年人能看见这篇文章，其实真的希望他们能理解那些选择不让座的人，每个人都有有难处的时候，或许今天遇见的不让座的年轻人正好是他不方便谦让的时候，年龄有时只是个数字，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不是吗？
同时也希望老年人能尽量错开高峰期出行，上班一族没办法选择上下班时间，但老年人可以选择相对人少的出行时间，世界那么挤，大家都错错身子，不就亮敞了吗？
电影《搜索》，主人公检查出患癌，心灰意冷，不想让座，结果因此被卷入恐怖的舆论中心
最后以一位朋友对待这事的态度作结，纪念这一天的奇妙公交之旅。
我们尊敬的不是老人的年龄，而是他们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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